《呸，你才是根大萝卜！》昨晚又做梦 文案： 从前有座黑风山 山里有只人参精 某一天他出去玩 捡到了一株大蘑菇 那大蘑菇有天告诉他你其实是大萝卜 他就傻傻信了一百年 美貌欠扁灵芝攻X颜控天然黑人参受 睡前小萌文 但求博君一笑~~ 内容标签： 灵异神怪 仙侠修真 甜文 东方玄幻 搜索关键字：主角：林之；林深 ┃ 配角：各种动植物和人 ┃ 其它：轻松甜文 第1章 初遇 　　一 初遇 　　很久很久以前，在黑风山里最人迹罕至的一个山头，有一只小人参精一直认为自己是根又大又白的大胖萝卜。 　　这并不是因为小人参精对自己没有准确的角色定位，而是因为这件事是整座山上最德高望重的灵芝精告诉他的。对一个还处在发育期三观也没有成形的小人参精来说，此时就算告诉他天是绿的草是红的他说不准也会相信。于是，他开始深信自己那土灰灰的外表其实叫做白色。 　　往后的很多年里，每每黑风山上的民众们吃过晚饭后聚在一起八卦聊到这只蠢人参精时都只能很善良的表达对他的同情。毕竟，骗他的那个灵芝精实在是太漂亮了。 　　在这个看脸的山头，美貌的灵芝精力压资历最高的老人参精，成为了黑风山附属第十五号山头的山精霸王。虽然大家都觉得灵芝精有点不厚道，选举赢了老人参精也就算了，还要去祸害人家那个什么也不懂的小孙子。可大家每天还是抱着一片赤诚忠心仰望着灵芝精的老巢，毕竟，灵芝精实在是太漂亮了。 　　灵芝精其实是这个山头的外来户，又是很多很多年以前，在小人参精还只有几十岁的时候——当然，那时候的灵芝精也才不过一两百岁。可是对于他们这些高档名贵越老越值钱最适合送礼的中药材籍贯人士来说，一两百岁的年纪根本不够看，不上一千岁的简直没脸说自己是中药材界的。所以他们总也记不清这很多年前到底是多少年前。 　　而现在明明已经一两百岁的小人参精还在坚信着自己是根大白胖萝卜。 　　可是这只特别漂亮的灵芝精不一样，他就像修真小说里的男主角一样，特别年轻就能筑基金丹虐遍修真大陆种种种种。总之，重点就是虽然他年轻，但是他厉害。一个漂亮又厉害的灵芝精可是很容易激起这个丑陋世界的各种丑陋欲望的，于是乎，经过这样那样这样那样的种种打斗逃跑，灵芝精带着一身伤来到了这个几乎要与世隔绝的黑风山附属第十五号山头。 　　发现灵芝精的是小人参精。 　　而这原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邂逅。 　　可惜这时候的灵芝精受伤严重，一到山头便还原成了一株看起来有点破破烂烂一点也不值钱的灵芝。 　　当时还躺在地上大喘气庆幸逃过一劫的他看见一个胖墩墩的，还不会化形的小人参慢吞吞地唱着歌往他所在的方向移动。 　　再过来点，再过来点啊小人参，快绕到我前面来让我舔两口补补。灵芝精在心里呐喊着，虽然没有人知道灵芝受伤了舔人参是不是就真的就有什么卵用。 　　终于，那根速度堪比千年老龟的小人参来到了灵芝精面前。可灵芝精还没来得及高兴，就看见一根不足他小拇指粗细的人参须直直地指到了他的眼前，然后一个嫩生生的声音传进了他的耳朵。 　　“爷爷爷爷！我发现了一根大！蘑！菇！” 　　去你姥姥的大蘑菇！ 　　在外面一直走仙气缥缈不食人间烟火神秘范儿路线的灵芝精在心里骂了这一两百年来的第一句脏话。 　　“去你姥姥的大蘑菇，这是灵芝，快，来舔两口。”老人参精用自己最粗的那根人参须拍了小人参精的脑袋一下，另外的须飞快向前伸去，灵芝精看着那和他行为气质严重不符的老人参精，听着那前后不符的话，只觉得人生的大起大落大喜大悲实在太令灵芝难以接受，于是两眼一翻，昏在了被老人参精捉住给他孙儿舔上两口之前。 　　得，这原本该是多么美好的一段邂逅。 　　光阴似箭，日月如梭。转眼又是一个一百年过去了，在这一百年里灵芝精疗好了自己的伤，而关于老人参精害怕自己补过头流鼻血于是让小人参精来舔了两口灵芝精的事，什么？你说什么？灵芝精表示自己年纪大了，耳朵不是很灵光，记性似乎也变差了点。 　　当年灵芝精昏过去后就被老人参精带回了山洞，醒来后还没张开眼呢，就听见那个说他是大蘑菇的人参继续用着脆生的童音说。 　　“爷爷爷爷！这个蘑菇味道好奇怪，难吃死了看起来还脏脏的，我不要舔了你自己舔吧。” 　　灵芝精气得当场就变成了人。 　　“爷爷爷爷！有妖怪哇！！！！！”小人参精捂住了双眼以和他自己胖墩墩的身子并不符合的速度瞬移到了老人参精的身后。一根大胖人参躲在一根更胖的人参身后的情景怎么看怎么好笑，灵芝精忍不住想笑，于是觉得自己更生气了。 　　“在下并非妖怪，而是一株灵芝，在人间受恶人所害身负重伤，多亏前辈相救，让晚辈得以在此地暂作停留，多有打扰，还请见谅。”灵芝精温润的声音像泉水般叮叮咚咚的倾泻而出，和他现在穿着破烂衣裳的落魄样子一点也不协调。当然了，和他现在的心里进行的狂暴活动也不协调。灵芝精觉得自己真是有气质死了，随口说的话都这么有文化。其实这几句话也是他在人间学舌学来的，他也不懂是不是真的有文化，只觉得那人这么说的时候样子看起来让他很想一拳揍上去，于是他就很乐于摆出这样让别人想揍他的口气说话。 　　眼前的这位老人参精早就可以化人形了，但他觉得保持一根老人参的样子比较有格调，加上自己的小孙子还不会化成人型，于是就一直保持一根人参的样子，因而总是会在晒太阳的时候被不长眼的小动物踩上两脚。但是老人参精脾气好啊，不要问为什么，身为一根德高望重的老人参精，脾气好是必须的自带人格设定。于是脾气好的老人参精在听到灵芝精这一番装逼话语后，在心里翻了个大白眼。 　　你不是妖怪我还真的是见了鬼了。 　　然后老人参精摇身一变，显出了一个半百老头的样子，摸着自己那把长到脚踝的白胡须，对着灵芝精露出了一个慈祥至极的笑容。 　　“既然如此，那就在老朽这里住下吧。” 　　老朽是什么，能吃么？早年同样年轻爱学舌的老人参精并不是很清楚。 　　就这样，在两句话的光阴之间，灵芝精就算是暂时在这个黑风山附属第十五号山头扎根了。那他心心念念了一百年的事情到底是什么呢，当然是和本文的另一个男主角，也就是那个破坏了这个美好邂逅的主人公有关了。 　　“喂，小胖子你过来。”灵芝精满血复活后简直帅到飞起，一头乌黑的长发披散下来，明明也没有做任何多余的打理，可偏偏就不像隔壁同样一头黑发的何首乌那样看起来乱糟糟的，脸就不需要过多描述了，当然就是剑眉星目唇红齿白，没有这些标配灵芝精怎么可能年年蝉联黑风山第十五号附属山头的山花。就算对于一个小孩子来说欣赏美也是本能，于是小人参精就这么晕乎乎的看着灵芝精那张约莫十七八岁，还带着些雌雄莫辩意味的脸走到了他面前。 　　多提一句，现在的小人参精还是不会化形，依旧是那个胖乎乎的人参样子。 　　“小胖子你知道你是什么么？”灵芝精原本谦谦君子般温润的声音此刻却充满蛊惑，才一百多岁没啥修为的小人参精根本抵抗不了。 　　“我是小胖子啊。”声音特别天真，眼神特别单纯。 　　“不，你不是小胖子，你是……”灵芝精对小人参精眨了一下眼睛，显得特别调皮，和那副好相貌简直是绝配。 　　“你其实，是一根大白萝卜你知道吗！” 　　“啊？”小人参精愣住了，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关于自己是什么的话题，在他的心中他就是小胖子，因为爷爷一直叫他小胖子，于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小胖子，而爷爷就是爷爷。 　　灵芝精看见小人参精的反应简直要高兴坏了，原来这根蠢人参连自己是人参都不知道，本来还想好了很多理由去骗他相信自己是根萝卜，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要成功了，灵芝精再次觉得自己果然是天才，做什么都这么棒。 　　“是的，你是一根大白萝卜，而我是一株灵芝，就像你喜欢的那个牡丹姐姐是一朵花一样，小胖子只是你的名字，而你，是一根大萝卜。”灵芝精表情认真且坚定，看起来更美了。 　　于是尽管小人参精没有听明白灵芝精那一堆乱七八糟的话，却牢牢记住了，原来我是一根大白萝卜啊。 　　看他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灵芝精在心里暗搓搓的笑了，百年之仇啊！今天终于报了！君子报仇果然一百年不晚！然后灵芝精又本着报仇也要敬业的精神，特意花了好多时间给小人参精解释萝卜的功效以及怎么料理最好吃。虽然一下午的话比他一百年加起来都多了，但是小心眼又记仇的灵芝精根本不在乎。 　　时光荏苒，又是一个一百年飞过，小人参精才知道当年被灵芝精给骗了。 　　老人参精睡个午觉常常能睡好几年，于是在他终于发现小人参精在幻想自己未来是要和那头温驯的牛大哥一起煮，还是跟那头总是故意用鼻子拱他的老公猪一起煮时，才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于是他决定要和自己的孙子好好进行一番深入浅出的交流。 　　“小胖子啊你过来。”老人参精将自己的声音转到了诲人不倦模式。 　　“爷爷！我说了好多次了不要再叫我小胖子了，要叫我大白萝卜，跟着我念，大~白~萝~卜~”小人参精一本正经的样子很可爱，可是看得老人参精额角直跳。 　　“好好好，你是大白萝卜，那你告诉爷爷，我是什么？”老人参精努力维持着自己慈祥的笑容，差点没把那没剩几颗的牙齿给咬碎了，当然，只剩几颗牙齿也是一个慈祥老者的标配。 　　“你是老白萝卜啊~”宝贝孙子此刻天真无邪的表情却再也不想让老人参精用自己的胡须蹭蹭他的脸，而是深吸一口气背过身去用力揪着自己的长白胡子恨恨地嘟囔。 　　“麻了个唧唧气死老参了，灵芝精你丫完蛋了！” 第2章 托孤 　　就这样，拼着人设崩坏的危险，前任黑风山附属第十五号山头的山精霸王老人参精撇下了自家小孙子，独自去拜访现任黑风山附属第十五号山头的山精霸王灵芝精。太过气愤的老人参精被他飘逸的白胡子蒙了眼，没有发现偷偷跟在自己后面然后甚至跑到了自己前面的那根大胖萝卜。 　　“不好啦！灵芝哥哥你快跑啊！我爷爷打来啦！” 　　灵芝精此刻正在猥琐至极的摆出抠脚大汉的造型坐在床头，研究着这黑风山头一代代霸王留下来的武功秘籍呢，就冷不丁的被根人参，哦不，是胖萝卜撞了腰。 　　虽然我年轻有为但腰不好可是年轻人的通病啊！ 　　他不动声色地用内力缓解了一下自己猛然被撞扭了的腰，然后缓缓地抬起眼皮看向眼前那个比初见时已经又长大了一倍的白萝卜。 　　他很生气，非常生气，生气且懊恼。在这个山头当霸王不过百来年的时光，自己怎么就会变得这么没有警觉性，被这只蠢萝卜撞得伤了身为山霸王最重要的腰，当真是忘了当初怎么流落至此还被当成大蘑菇的事了吗。于是这份对自己的懊恼和气愤落在那双生得极美的眼睛里朝着小人参精看去的时候，没出息的小人参精又被他这幅从没露出过的样子美得愣住了。 　　这小子怎么长了一百岁还是这么傻。灵芝精腹诽道，收起了身上那股子有点和他本人不符的情绪，转瞬又带上了忽悠小人参精时的痞气。 　　“这个点你不去跟你爷爷吸收月光雨露好争取早日化形，来找我干嘛？我可是这座山的霸王，每天要处理可多事情了，很忙的。”灵芝精说着还装模作样的又翻了下书，自觉做到了一个对山间居民温柔可亲同时又很忙的霸王形象，不禁又对自己什么都能胜任的本事感到沾沾自喜。 　　“啊……啊！”小人参精在看见灵芝精那熟悉的样子后猛然回过神来，想起了自己这趟跑来的主要目的。 　　“我爷爷不肯承认自己是老白萝卜，打上门来啦！我跟你说，我爷爷可是这个山头最厉害的，你还是赶紧跑吧！”小人参精说着便借着自己那最粗的那两根须须爬上了床，扯住了灵芝精的裤脚，企图将他从床上拉下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灵芝精一个没绷住，喷了小人参精一头一身的口水，小人参精一脸震惊的看着那个长得像天上神仙似的灵芝精，但身体却很诚实的没有通知本人就吸收了那些口水。恩，听起来有点恶心，所以小人参精打算忘记这件事。 　　就在他崩坏的表情慢慢要回归管理的时候，“啊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灵芝精还是没绷住，又喷了小人参精一身。小人参精眯了眯眼看着灵芝精，突然就觉得他没那么好看了。 　　“我……我忍不住，哈哈哈哈哈哈哈。” 　　小人参精在第三次洗澡到来之前，灵敏地跳开了，他觉得自己好像一息之间长大了似的，身体从来没有这么轻盈过。 　　“卧槽你竟然化形了！我果然是年轻有为头顶男主光环，连口水都能帮你化形！”灵芝精一把捞起了生平第一次感受到了嫌弃这种情绪并试图把自己缩到墙角离那个已经没那么漂亮还是污染源的人的，刚刚化形的小人参精。 　　“喂，你这眼神什么意思，你不太厚道啊，我刚刚帮你化形的你这样看你师傅？”是的，师傅，刚刚体验到了男主光环的灵芝精想要过一把养成的瘾。 　　“我……我能化成人形啦？”小人参精的眼神纯洁中带着兴奋，仔细看还有一点点羞涩，但是向天发誓，绝对没有什么不太厚道的意思。 　　“对啊，不过化形了也还是一颗大白……”灵芝精在兴奋过后重新打量小人参精，完全出于本能的就想要调侃他， 　　可现在灵芝精看着眼前的小人参精突然调笑不起来了，因为这只刚化形的胖萝卜看起来就像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乖乖地站在那里，头发特别长，挡住了大半身子，还乱糟糟的，一点都没自己的柔顺，不对跑题了，重点是这只萝卜没有穿衣服啊！！ 　　虽然大家都是中草药变的妖怪，可是习惯以人形生活了这么多年的灵芝精认为自己并没有看裸男的习惯，于是他转身从床上扯了一件长衫，随手盖到了小人参精的身上。可这时的小人参精还完全不懂得不穿衣服很羞耻这件事情，因为这是他第一次化形，而在此之前他已经裸奔了上百年，所以也不懂要如何在变成人的瞬间也变出衣服来穿上。 　　“啊，有点奇怪，不太舒服……”小人参精摆弄着灵芝精随手给他套上的衣服，不自在的乱动。 　　灵芝精心说，当然奇怪了，我随手给你套上的，你胳膊都还没伸进袖子里呢。他带着一股自己种的萝卜终于长大了的诡异快感，想要温柔一次，教教小人参精怎么穿衣服，却在手刚刚要伸过去的时候听到了老人参精的声音，于是眼前白嫩的少年嗖的一声就不见了，只留下刚刚那件青色长衫飘落在地上。 　　“大王。”大王是灵芝精上任后要求山头群众对自己的称呼，虽然并没有什么人买帐，今天还是灵芝精当上山大王后第一次听见有人这么叫他，这个声音的主人还是德高望重的老人参精。 　　不好。肯定有事要求我。说不定就是托付小人参精什么的，人间的话本上都是这么写的。 　　这是灵芝精的第一反应，他火速切换成高冷又严肃的大王样子，眼神里带着一丝警惕，说：“老人家你这是为何，莫要折煞了晚辈。” 　　老人参精已经懒得跟他装逼，直接来了一招隔空传音，当看见老人参精的嘴巴没有动，声音却直接传到灵芝精脑子里的时候，灵芝精懵逼了。妈的，黑风山头历代大王留下的武功秘籍果然都是假的，我都虐遍修真大陆了我怎么不知道这一招。 　　其实灵芝精确实是年轻有为，肤白貌美，当年也确实因为被追杀，才在这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山头定了居，可虐遍修真大陆确实是有点夸大了，老人参精在第一次和他接触的时候就已经摸清了灵芝精的实力，身为一株灵芝，他还有很大的成长空间。 　　“我知道小胖子在这，也知道你不会这种高级招，所以你先别说话，听我说。”说完这句，老人参精还是有点忍不住，略带着藏不住的得意目光瞥了一眼灵芝精，看见他吃瘪的样子觉得有点爽。 　　“外面最近不太平。”得意过后，老人参精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可皱纹都挤在一起，显得比平常更加严肃。 　　“追杀你的那拨人最近在黑风山附近出现了。” 　　这拨人其实都是一个门派的，名曰名门，并且正如其名，他们称自己是一个名门正派，可连杀人不眨眼的魔教都害怕他们，因为他们实在是太邪。 　　没人知道他们练得是什么功，付出了什么代价，只知道他们每隔几百年会消失一次，消失时间不定，出现时间不定。不过这个门派虽然略带神秘，可是门徒众多，而且入门条件非常简单，无论你是人是妖，只要一两银子就能获得一个小牌牌，再加钱就能升级得到一块大一点的牌牌，升到一定的级别就能见到门内真正的高人们，然后拜成师傅，练成邪功，走上人生巅峰。所以江湖上现在流窜的大多是名门的散弟子。 　　这帮散弟子为了凑钱快速升级，大多数干起了偷抢拐骗的勾当，更有一些真正有武功有学识的人为了私欲想要成为天下第一也加入了该门派，于是乎江湖一时间掀起了腥风血雨，并且这股子邪风已经吹了好几百年还散不去。真正的名门大派深感不爽，每天想着怎么找到名门老巢，把他们一锅端了，顺便给自己提高知名度。而普通的吃瓜群众们已经把“朋友你听过名门么”当成了段子。朝廷围追堵截多年还是毫无进展。至于仙界，大家年年投诉年年投诉，可是至今没有得到回复。毕竟修了这么多年仙，谁也没见过这仙究竟是什么样子。名门已经成为了江湖上的一个现象，不好的那种。我们灵芝精当年也是因为条件太好别人想抓他去泡酒而被追杀。看嘛，还是因为我个人条件好啊，我没骗人。灵芝精耸肩。 　　“事到如今我就不瞒你了，当年我也是被他们追杀，所以躲到了这个山头，一躲就是，多少年我也不记得了，小人参精说实话是我在这个山头捡来的，你看我一个单身老人参的样子，哪里来的儿子媳妇。你别那么看着我，我不是什么人参都捡，当时是看中他能有灵气能化形，就这么被那个农户摘回家太可惜了。但是我知道小人参精的身份绝对不简单，当年捡到他的时候我就知道，他身上一定背负着秘密。” 　　灵芝精一脸好奇，八卦的心都要蹦出体外了。 　　“因为……我捡到他的时候他不是在土里的，而是在土外面，一看就是被人丢在那里的，肯定是因为他一生下来就天赋异禀被贼人看中，他的父母为了保护他一路逃亡，最后逃到了这里不敌对方，只好将他丢在这里，自己引开敌人，希望有我这样的好心人捡到他并收养他，让他开开心心没有负担的长大，远离这些江湖纷争……”说着说着，老人参精的眼眶就湿润了，眼泪说来就要来。 　　我了个…… 　　灵芝精忍住了，他最近打算戒脏话，毕竟这和他的形象不太符合。 　　“所以现在这拨人重新出现在这附近，说实话我分不清到底是来追杀你的还是追杀我的还是来找小胖子的，但是我毕竟老了，你也还嫩点，我怎么说也是黑风山前任山主，总不能让这整山的精怪因为我而丧命。传闻啊，那个派都是练了话本上那种吸妖精功力的邪功呢，可我一个人实在分身乏术，我得带着这一个山头的妖怪逃难，无法分心照顾好小胖子。他们很大程度还是冲着我来的，我不能拿小胖子的性命冒险。毕竟我是真的老了，就怕到时候出什么闪失。那拨人里有个人我认识，就是当年对我穷追不舍，扬言一定要把我切了炖人参粥，所以我怀疑还是冲我来的，我真的不能冒这个险，而且这整个山头小胖子其实最喜欢你，我看的出来，还有就是，除了我之外就你本事大点了，所以……”说到这，老人参精难得的老脸红了一下。 　　来了，要来了，妈呀真的要来了。 　　灵芝精一脸即将赴死的表情看着老人参精。 　　“请你，帮我把小胖子带走吧！” 　　果！然！ 　　灵芝精此刻脸上的表情变幻莫测，其实在这个山头也有好些年头了，说没有感情那是假的，但是他也知道自己的实力，糊弄大部分人可以，真的遇到高人，自己也够呛，尤其是这几百年来舒服日子过得太多，灵芝精早就变得懒散了，毕竟他骨子里就不是什么勤奋的妖怪，当年也就是靠小聪明和天赋还有那张脸出了名，结果没得意多久就被追杀，落得躲在在这个小山沟沟里几百年的下场。所以灵芝精放弃了逞英雄，要留下来和他们决一死战的想法，决定听老人参精的话，分头行动保障最多人的安全才是。可是，带小孩啊，带小孩啊！我是黄金钻石单身王老五啊！媳妇都没有就让我带小孩啊！灵芝精不想答应，真的不想。 　　“好吧。” 　　“好好好。”老人参精喜笑颜开，“出来吧小胖子，我早知道你过来了。” 　　“爷爷爷爷我化形啦！”小人参精其实早就想出来了，趴在床底下可真不好受，但外面的气氛实在过于诡异安静，即使是不会察言观色的小人参精也感觉到了不对劲，所以还是一直老实的趴在地上，于是等他出来的时候老人参精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 　　一个全身□□白白嫩嫩的约莫十四五岁的少年身上蹭了好多灰，有些地方还蹭破了皮，头发也乱七八糟，眼睛怎么还看起来有点红了？ 　　老人参精一把把他拉过来，还没感受到宝贝孙子化形的喜悦，就赶紧脱了外衣将人裹起来。 　　“灵！芝！精！你！刚！刚！对！我！孙！子！做！什！么！了！” 　　灵芝精好冤枉，真的好冤枉。 　　不管怎么说，小人参精终于能化形了这件事对于现在危机四伏的黑风山来说也算是一件喜事，大家在临走前在山头最大的那片空地聚了最后一餐。每个人都不免有些伤感，除了状况外的小人参精。 　　“小胖子啊。”爷爷标准的有正经事要说的口气上线了，小人参精不自觉的就紧张了起来。 　　“怎，怎么了爷爷？”他还是不太习惯人形，总会忍不住控制自己的长发来挠挠脸，就像以前用须子给自己抓痒一样。 　　“你，明天跟灵芝精下山去玩玩吧。”老人参精还是无法说出一切真相，毕竟小人参精从有意识以来自己就在他身边了，一天都没有离开过。 　　“啊！好好好！”小人参精高兴地跳了起来，就像以前傻乎乎的萝卜头样子，灵芝精在旁边看了，莫名的就有点难过。他无父无母，自己一个人活了这些年，得到了很多，却也从来没有感觉与这个世界有什么联系。 　　任何地方，想留就能留，真要走，那也就走了。 　　“这次可以玩久一点，累了再回家，多跟着灵芝精在人间学学东西，别跟个深山里头出来的土包子似的，回来的时候爷爷可要验收的。”老人参精的眼眶已然湿润，在火光的映射下闪闪发光，小人参精从来没有见人哭过，自己也从来没有哭过。他有些疑惑的看向爷爷，用手指接住了爷爷的眼泪，然后，舔了一口。 　　“爷爷你快来看看我是不是又长高了一点！” 　　老人参精的眼泪一秒钟收了回去，灵芝精那莫名的惆怅也扔到了八百米之外。 　　“哈哈哈哈哈，来来来师傅看看！”灵芝精已经彻底自封为师傅了。“恩……好像是长高了一公分，不愧是老人参精，果然大补！快，小胖子，再去舔两口！” 　　“咦~~~~~”黑风山众人早已被眼前重口的戏码惊呆，赶紧各自擦擦眼泪回家收拾细软了，毕竟小人参精虽然可爱，但大家也不是很想被他抱住舔。 　　狂欢过后往往最是寂寥，灵芝精提了壶酒回到他的山洞，趁着正好的月色，仔细看了看这也算是生活了好一阵子的地方。左右也没什么东西好收拾的，武功秘籍也是假的，明天，就这么带着小胖子走了吧。老人参精说过，会来接他的，即使无法接他，等小人参精真的长大，大家也就可以分道扬镳了。他这边还在难得的惆怅，此刻的人参精山洞里却依旧很欢乐。 　　“爷爷爷爷，你说明天怎么还没到呢，我现在就想下山玩啦。” 　　“爷爷爷爷，我连衣服都没有！连个小包袱都装不满！” 　　“爷爷爷爷，山下也有很多妖怪吗，我不舒服的时候可以随时变回人参吗？” 　　“不可以，会被吃掉。” 　　“那人呢？他们不会变身吗？还有还有，真的有神仙吗？” 　　小人参精问着问着坚持不住还是睡着了，老人参精看着他刚化形没有久的，无忧无虑的少年侧脸，还是没忍住老泪纵横了一把。熬了一宿没睡，看了一宿的孙子，恩？听起来好像有点变态，不过想想这一别可能就真的再也见不到了，老人参精又继续眯缝着眼看了起来。 　　这一天是个阴天，天亮得晚，可即便如此，小人参精还是早早就醒了，一睁眼就看见他爷爷坐在他床头，一副要倒不倒睡着的样子。 　　“爷爷爷爷！”小人参精推推他。 　　“恩……恩！”老人参精想要盯着孙子一整晚的愿望还是落空了。 　　“爷爷，我们去找灵芝精吧，我准备好啦！” 　　老人参精看着小人参精那双糊了一层眼屎的眼睛，突然就舍不得了。 　　“小胖子！”这边灵芝精也早早起床，大大咧咧直接闯进了山洞。 　　他今天好像又回到了几百年前初来这座山头时那风流倜傥的样子，丢掉了在担任黑风山山大王这几百年里的邋遢形象，配上他那原本就美貌的脸倒也显得挺像那么回事的。 　　“大王！”小人参精在这一瞬间仿佛回到了第一次被灵芝精的美貌糊住了双眼时的样子。傻，呆，还不可察觉的有一点点萌。 　　“叫什么大王，以后叫我师傅。”这株灵芝从来都是帅不过三秒，即使声音同样好听，可说起话来总那么让人想打他。很多年后已知晓人事的小人参精想，这也许就是当年背负着如此美貌的灵芝精一直被各路人马追杀，但却都只是为了将他泡酒而不是将他酱酱酿酿的原因吧。 　　“好的！师傅！”小人参精沉浸在即将出远门闯荡世界的兴奋里，此刻非常好操控。于是老 人参精的那股不舍则更加强烈了。 　　“小胖子，你过来。”他捏了捏自己那才学会化形，还不会穿衣也不懂束发，此刻正顶着亮晶晶的带着眼屎的眼睛看着灵芝精的小孙子，终于还是忍不住抹了一把老泪。 　　“你们此次下山，小胖子什么都不懂，甚至活了这么大了连个像样的名字都没有，而你虽从人间来，却在这黑风山住了许久，人类寿命最多不过百年，这人间怕是早已换了个模样，我着实有些担心啊。”老人参精一边叹气一边掏兜，灵芝精则保持着站如松的姿态，却放肆地将目光投向老人参精的衣兜里。 　　来了，要来了，肯定是要给我一些家传之宝，武林绝学，再不济也是一大笔托孤费什么的！ 　　“来，你来帮我看看，这是我早年在人间偷来的，咳，买来的一些话本。我们一起在里面找几个漂亮的字给小胖子起个名字吧！”老人参精掏出了一本泛黄的，书皮都已经严重磨损的旧书。 　　恩，果然是传家之宝，这旧得一看就是孤本呢！ 　　灵芝精压下了刚才已经变成了两个金元宝的眼神，带着点藏不住的失落向老人参精走去。 　　真是个小孩子啊。老人参精心想，就算能打过整个黑风山，在江湖也算小有名气，但到底也还不过是个几百来岁的小孩子啊。 　　“就叫任生吧！”灵芝精看都没看那本书，脱口而出了一个名字。 　　“你知道山下有多少人叫任生吗？你知道这些任生里有多少都是人参精变的吗？” 　　“……”灵芝精差点就告诉这祖孙俩自己在人间名叫林之了，幸好，幸好！ 　　于是在最有见识的老人参精和那本貌似在说一男一女私会故事的话本的帮助下，小人参精的名字就这么定下了。 　　“晓任深……” 　　这特么到底是什么鬼！ 　　这是灵芝精下定决心戒脏话的第三天，他失败了，人生想要坚持做一件事情真的好难。 　　“走了！小胖子！”在姓名大事敲定之后这只漂亮的灵芝精带着已经变成十五六岁少年模样还背着两个包袱的小人参精走向了山的东边，而老人参精则在抹干了泪之后带着一干黑风山群众去往了南边。 　　从此之后，大路条条，小路道道，各人在各人的命运里闯，只等着那不知在何时何处的团圆到来时的欢畅。 　　作者有话要说： 　　关于名门是想到了大嘴的菜刀门哈哈哈 我爱武林外传！ 第3章 遇袭 　　灵芝精发现自从下山以后小人参精对待他的态度就来了一个一百八十度大转弯。 　　冷淡，面瘫，且可恶。 　　一直以来都众星捧月的灵芝精不太能接受，毕竟这几百年来除了他们第一次的邂逅不算那么美好之外，之后的每次相见小人参精都会毫不避讳的向他射出两道看偶像的眼神。哦，你问没化形的那些年又没眼睛怎么看出来的吗？灵芝精表示有些事情我们得用心来感受，你们怎么这么肤浅。 　　总而言之，言而总之，其实就是一直高高在上的山大王灵芝精认为自己受到冷落了，不高兴了，要开始作了，而作的结果却是小人参精更不稀罕搭理他了。 　　“喂，小胖子。”灵芝精百无聊赖的躺在一棵大树的树枝上，向地上的小人参精喊着，他们已经赶了一段时间的路，却只是走到了另一篇人烟稀少的山林里，还未曾真正踏入人间。 　　“我有名字……”小人参精到底还是个小孩，忍不住的低声嘟囔。 　　这种音量对于我们年纪轻轻就大有作为的灵芝精来说怎么可能听不见，于是他好歹良心发现了一回，觉得这小孩肯定想爷爷了。这么多年头一回离开家，就算出去见世面的诱惑有多大，想家却是与之不冲突的。而且小人参精现在这十五六岁的少年模样，一看就是要叛逆的，加上自己确实欺负了他这么多年，现在怎么说也算是别人师傅了，总该有点做师傅的样子。 　　“任深啊。”灵芝精模仿起了老人参精说话的语气，让小人参精大夏天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以后不叫你小胖子就是了，怎的这么大了还这么小心眼呢，这几天为什么对我爱答不理的？恩？”他的声音素来好听，虽然平时说出口的大多是些不正经的语气配上调笑的话语，让人总想生气。可现下在这片鸟不拉屎的林子里，竟是带上了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委屈，配着那声拖长的尾音，倒有了一丝示弱的意味。 　　可这只刚化形的小人参精并不懂得察言观色。 　　“我，我就是……”他有些踌躇，微微皱着眉头，仿佛在面临着和人生大事相关的艰难选择。 　　“我什么我，说啊，不然等我们回去我就告诉整个山头你到现在还不会自己穿衣服！”灵芝精是个急性子，跟他的长相一点也不一样。不过他也只在熟人面前这样，并且还一直不要脸的认为自己反差萌。 　　“你太丑了。”小人参精本着说出来吧，说出来说不定他就变回来了的心态一鼓作气说出了口。 　　是的，虽然对于绝顶高手来说，无论灵芝精变化成什么模样在他们眼中都只是一株能入药能泡酒的灵芝，但是对于普通人来说就不一样了。灵芝精相貌出挑，实在是很容易引起别人不必要的注意的呀，于是灵芝精一下山就把自己变丑了。 　　其实他并不是很在意自己的容貌，恩，这话是他自己说的，信不信随心。毕竟从他出生以来，就没因为这幅相貌捞着什么好处，哦，对了，除了因为相貌力压老人参精成为黑风山山主之外。 　　可不论对妖怪还是对人来说，美丽的事物总是好的嘛。所以灵芝精对自己的相貌也一直挺满意。可是这对小人参精来说就太不一样了。往年被灵芝精欺负的时候，只要一看他那张俊脸气就消了一大半，非常没出息。但现在不一样啊，本来看着灵芝精把自己变得那么丑小人参精就已经很不习惯了——不想跟很丑的东西讲话，这只小人参精其实没那么单纯善良。加上后面灵芝精又开始变本加厉的作，看着这么丑的灵芝精在作天作地，小人参精参性里最不堪入目最黑暗的一面没有被激发出来黑化成黑萝卜就已经算是灵芝精走运啦。 　　“……”听到此言后，灵芝精破天荒的没有回嘴。小人参精抬起头向树上看去，也只能看见他的背影和那垂满肩背的乌黑长发。 　　背影还是非常美的。于是小人参精在心里又开始心疼起来，觉得自己一定是伤到了灵芝精，毕竟除了第一次见面时灵芝精虚弱的样子外，小人参精这几百年里都没有在灵芝精身上感受到如此强烈的低气压。 　　“你，你不要生气了，你还是很漂亮的，只要变回来就好了。”小人参精早已不是幼时时稚嫩又略带尖利的童音。清脆圆润，却少了那份性别不分的软糯，是刚变声的少年人特有的音质。一听便知未曾经历过世事，让人不是注意到他的声线如何动人，而是惊讶于那不带任何杂质的纯净。 　　“我没生气啊，你看我不是在笑么。”灵芝精温柔的声音传到了小人参精的耳朵里，小人参精顿时心里一喜，赶紧努力仰头望去，却只看见一张比之前更要丑上百倍千倍的脸放大了，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十分近距离的出现在眼前。我们修为不过百来年，才会化形没几天的小人参精一下没有控制住自己，直接栽倒晕了过去。 　　“喂，醒醒，不要再装死让我背你了。”灵芝精带有一丝愠怒的声音传进耳朵的时候，小人参精真的有种干脆睡他个一百年的冲动。 　　“师傅~我们到哪里了呀？”他无奈的睁开眼，尽量用甜甜的，像老人参精撒娇时的语气提问，试图转移话题。 　　“你看起来已经十五六岁了少年，可以不要再顶着这张脸用五六岁的声音说话吗？”虽然背着小人参精而只留了一个后脑勺给对方，但是小人参精已经从这直线一般平坦的语气中脑补出了灵芝精此刻那张丑脸的表情。 　　“下来吧，到镇上了。” 　　灵芝精放下小人参精转过头的那一刹那小人参精不自觉的眯起了眼，随即就被灵芝精敲了头。 　　“从现在开始，你一定要记住你就是人类，你的名字叫林任深。” 　　“不是晓任深嘛？” 　　“太明显了！我们要保护好自己，这是人间生存法则第一条你懂吗？”灵芝精翻了个白眼，觉得和智商不对等的人沟通真是好麻烦。 　　“第二点，我们对外人以兄弟相称，是出门游历求学长见识的，你可以叫我哥哥，所以改跟我姓。啊，不行，林任深实在是有些难听，算了就叫林深吧，简单上口还好记。记住了，以后我们就用人类的名字知道么，不要露馅了。”是的，这株喜新厌旧的灵芝又想换个角色玩一玩。 　　“对了还有，我就叫你小深，但是你必须叫我哥哥。”林之又不要脸的补充了一下。 　　“哦哦，好的，灵芝哥哥，那你的人间名字叫什么呢？” 　　“林之。”灵芝精有点心虚，毕竟他还是讲点道理的。 　　他偷偷观察了一下小人参精的表情，发现并没有一丝异常，灵芝精又高兴起来，觉得他果然只是个蠢萝卜，并决定以后对这个蠢萝卜好一点。而且这对蠢萝卜来说也是件好事，不管他是不是忘了该用人类的名字来称呼，他都是林之哥哥，叫错了别人也不知道。 　　我真的是太聪明了，天啊。 　　而此刻被定义为蠢萝卜的小人参精内心的吐槽却憋到即将吐血。 　　“林之……能不能要点脸了，人间生存第一法则被你吞到蘑菇肚子里去了嘛！算了算了，我还是不要惹他，万一他再丑到我承受不了怎么办，恩，我还是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好了。” 　　这么着，两人各自怀着自己的小心思一前一后走进了这个他们来到人间后遇到的第一个镇子。 　　“来，你怎么这么笨，教了大半个时辰了还不会用筷子！” 　　林之和林深此刻正在某个客栈的天字客房里享用着林深的第一顿人间大餐，自诩师傅的某人非常敬职的绕到林深背后，将变成人形后反倒有些瘦弱的少年圈在怀里，用右手攥住了林深的右手，两人一起同一块红烧肉做着斗争。 　　“唉，算了不夹了，你一个人参吃什么红烧肉。”林之三分钟热度的耐心用尽，想着反正在包厢也没事儿，您人参大爷爱怎么拿手抓就抓吧。可林深就那么可怜巴巴的看着他，一错不错的，林之实在没能抵抗住，又认命的回了原位。 　　说句实话，小人参精化形后还是很好看的。尤其是那双眼睛。虽然说难听点是啥也不懂的蠢，可说好听了就是单纯呀，当这样一双眼睛看着还算是经历过人世间黑暗的灵芝精的时候，他还是忍不住投降了。摇着头走过去，错过了林深一抹俏皮的偷笑。 　　于是，又是半个时辰过去了…… 　　“林！深！你是左撇子你怎么不早说！” 　　不想计算究竟花了多久时间，总之这在人间的第一餐终于是进了肚。可就在招呼小二进来的时候平和的气氛突然生变，林之敏锐地捕捉到了一丝杀气。 　　他猛地给了林深一手刀，令他一时昏迷变回人参将之塞进了自己怀里，随后便硬生生接了几根直接从门外射进来的也不知道有没有毒的针。 　　太丢脸了啊，林之心想。看来这几百年过得也真是太放松了点。 　　而被强行变回人参原型的林深脑袋嗡嗡直响，耳朵里只能听到灵芝精越来越快的心跳，以及感受到一股力量将自己小心翼翼的护了起来。 　　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循着本能乖乖地躲在灵芝精的怀里，用尽自己的本事来藏匿自己的气息和味道。 　　“林之我今天的目标不是你，我也知道你这些年躲在哪里苟且偷生，只是我这些年还没空去找你算账，所以你现在最好少废话直接告诉我那颗老人参的下落，我还能饶你一命，不然就等着被我泡酒吧！” 　　老人参？小人参精突然听见了关键词。 　　我还没说话呢，你才少废话。 　　林之腹诽，暗自运功护住心脉，顺便没忍住翻了个白眼。 　　“不瞒你说我已经搞到他好几根胡须了，他受了如此重伤想必也跑不远。你不告诉我他的下落没关系，只要告诉我他那个宝贝孙子在哪，我今天就放了你，说话算话。” 　　重伤？！！！ 　　林深一下子没憋住，差点就要从林之的怀里蹦出来。 　　林之状似拂过受伤的心口，轻轻虚握了一下那根慌了的大萝卜，朝着对面微微一笑，可谓倾国倾城，对方饶是满心只将他当成大补药，也没控制住爱美的本性愣了那么半秒。高手过招只需要须臾破绽，林之趁着对方这半秒愣神，调动全身真气放了个大招，跑了。 　　“爷爷，我爷爷怎么了！”林深在被林之从怀里拿出来的那一瞬间就变回了人形，然后扑在了林之身上想要知道究竟是怎么回事。 　　可就在林深碰到林之的那一瞬间，林之就再也支撑不住跪在了地上，哇地吐了一口鲜血，随即变回成了一株黯淡的灵芝。 第4章 决定 　　一百年后。 　　林之睁开双眼的时候只觉得浑身还是痛得厉害，不是受伤的痛，而是许久没有运动的骨骼肌肉酸痛。他嘟囔着揉了几下腰后才突然想起来什么似的，立马跳起向周围望去，在看见林深就在离自己不远的一棵树下坐着时那口吊到咽喉的气才呼了出来，又软了身子躺下去，放心的哎呦哎呦叫唤起疼来。 　　果不其然，林深听到了这边的动静，马上从树下跑了过来。 　　只是…… 　　林之抬眼一看，觉得眼前这小人参有点不太对劲。 　　好像一夜间长大了不少，看着竟有点像十六七的少年人了，眼神也不太对。 　　“喂，小胖子你怎么了？” 　　林之用自己那痛到不行的脑袋仔细回想自己晕倒之前到底发生了什么，而随着回忆的大量涌现，他的面色也越来越差。但他还不知道自己竟然晕倒了一百年。 　　“那个，小深，你爷爷他肯定没事的，断了几根须须算什么的，你就当他是挂了个胡子，总之我一定帮你把他找回来行么？” 　　果然，听到爷爷两个字，林深明显有了很大的反应，表情也变得痛苦起来。 　　此时这个他守了一百年，他现在唯一认识亲近的人终于醒来，听到那总是欺负自己的人现下放低了声音软言软语的安慰，又一下提到了自己担心了一百年的爷爷，两滴眼泪就这么啪嗒一下从那双一直都是无忧无虑的眼睛里猝不及防的掉了出来，这是这株活了几百年的人参第一次哭。 　　林之愣住了，头一次感受到了自己肩膀上巨大的责任和压力。可自己肩膀还是好疼啊，也不知道下雨天会不会落下病根，他暗自叹了口气，默默揉了揉肩膀。 　　林深还是不说话，就这么带着直勾勾的眼神看着林之，林之只好自说自话的将当年老人参精在山洞里传音给他的故事都托盘而出，虽然省去了一些身世细节，大致就是让林深知道爷爷是因为太厉害他们才会追他，而爷爷这么厉害，他们怎么可能追得到他的一些明显哄孩子的话。 　　可林深还是不说话。 　　他突然躺下来模仿林之当时受伤的样子，然后又站起来，用两只手向林之做了一个“一百”的手势。 　　“我晕了一百天” 　　林深摇头。 　　“一……一百年？！” 　　林深点点头。 　　“不！会！吧！” 　　原来自那日他们脱险以来，林之头也不回的逃跑，直到实在撑不住就随便找了个山头停下，一停下就昏了过去。而他运气非常不好，这座山头简直毫无灵气。不过也正因为毫无灵气，所以也没有什么山精妖怪，更不会有什么人类道士来修行。可也正是因为如此,靠日月大地精华修炼的中草药人士灵芝精才会晕了一百年。 　　而林深就这么啥也不知道的守了他一百年。这一百年里他没有一天过得好，一边不知道爷爷到底怎么了，有没有危险；一边担心林之从此变不回人形；一边害怕会被其他人发现。并且这鸟不拉屎的山头根本没有什么活物，林深又受了他人生的第一个大刺激，于是乎等林之醒来的时候，一百年没有与旁人交流过的林深已经不知道怎么开口说话了。要是他也睡了一百年那倒也没什么，可偏偏他以人形守了林之一百年。 　　这是林之根据情况猜出来的故事，不过也八九不离十。 　　完了，虚弱的漂亮青年带着个哑巴美少年，这组合在这险恶的人间江湖里，怎么看怎么走不到故事的结尾。林之现在只想抱着林深大哭。 　　但等他真的抱上去准备哭了一大场的时候，晕了一百年后知后觉的林之才发现，林深根本没有穿衣服。 　　而他也没有穿衣服。 　　林之想继续大哭一场。 　　照理说他们这种了不起的妖怪变身都会自带装备的，一定是这个山头的灵气太弱，才导致如此尴尬的局面出现。 　　林之默默将林深从自己的怀抱里扒拉开，捡了点树叶，使了个戏法，好歹算是让俩人都穿上了衣服。 　　天渐渐黑了，林深给林之寻了一处舒服的地方躺着，又生了一堆火，林之看着他的背影，眼前渐渐地出现了一百年前那个刚化形的小人参。这两个背影明明是一个人，却无法重叠，像是中间生硬的被跳过了一截。 　　他没有看见这一百年小人参精的成长。 　　“小深，过来。” 　　可能是因为这个名字才拥有不久，将他赋予给自己的主人就晕过去了，太久没有被这样叫过的林深转过头，眼神里透着一丝迷茫。 　　“你知道你爷爷为什么不带你走，而是让你跟我走吗？”林之拍了拍林深的肩膀，想了想，还是没有忍住抱了一下他。 　　“因为他不想让你有危险。”他感觉林深又哭了，于是他保持着抱住他的姿势没有动，因为他暂时还没有勇气看见林深的第二滴眼泪。想了想，还是咽下了刚刚准备说的话。 　　即使再走不到故事的结尾也还是要先出发才能作数。 　　在清晨的阳光刚刚洒到林之眼皮上的时候他就醒了，然后他就看见了林深坐在他旁边看着他。刚睡醒的脑袋还不够转，于是他也就这么直直地望了回去。 　　他不知道他睡着的这一百年里发生了什么，但是在林深的眼睛里，他已经完全看不见那个他第一次见到时傻乎乎的，说他是大蘑菇的小孩了。连相貌都变了一些，竟然给人感觉成熟了一点，虽然只是和以前相比的一点点。 　　“咳……”林之突然觉得有点陌生和尴尬。 　　林深拽了拽他的袖子，然后继续看着他。 　　“恩，我们出发吧。”林之心想林深肯定是这个意思，可他没有想到的是，林深却是将一颗还泛着青色的野果放进了他的手心里。 　　林之又想哭了。 　　他突然觉得自己没什么脸也没什么资格当人家师傅占人家便宜了。说到底按人间界的年龄来算，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出头的毛头小子。虽然也算是经历过一些事，可在他几百年的人生里，除了那次让他掉进黑风山头的追杀外，还是过得非常顺遂的。毕竟他有天赋有智商还有脸。 　　想到以前仗着林深不会化形，一副小孩模样占人家便宜就算了，可现在在这个看着完全就是个少年样子，个头也窜到了自己下巴的人参精面前，他破天荒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林深却是又拽了拽他的袖子，似是有些不解。 　　看着他那张虽长大了些却依旧难掩青涩的脸庞，林之一瞬之间便下了决定。 　　“小胖子，我们先不去人间。” 　　他感到话一出口，那只拽着自己袖子的手猛然一紧，力气竟有些大。 　　“我知道，我答应过你会帮你找爷爷，就是会帮你找爷爷，但我们现在去人间就是送给人泡酒的。忘了昨晚我怎么说的了吗，你爷爷把你送走了，转身就看见你自投罗网被敌人抓住，他怕是要被你气死。好赖你曾叫过我一声师傅，我们先找处灵气充沛的地界修炼一段日子，到时调查些情况，再作打算好不好，这一百年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我们做任何事都要小心，就算是去找爷爷，也不能这么莽撞知道吗？我看你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对不对？。”他摸了摸林深的头，心里感叹自己潇潇洒洒活了几百年，以前是从不知道哄人二字该如何写。 　　林深手上力道却没有松半分，指节都泛上了白，那双从前会毫不掩饰自己的喜爱，盯着他那张俊脸看的眼睛现下却好似浓得化不开的墨，林之一时竟生出种不认识这孩子的怪异感觉来。 　　可他在这种紧绷的气氛下竟还有空状似不经意般摸了一下自己的脸，想确认一下现在用的是哪副相貌。 　　是自己那百分百原装的美貌脸蛋没错。 　　这是林之醒来后不知道第几次生出悔意。人家好好一个孙子因为信任，托付给了自己，可现在对自己来说感觉也不过是才睡了一觉的光景，孩子不仅哑了，还没了审美。 　　他极低地叹了口气，缓缓将刚刚偷偷摸自己脸的手伸出，握住了林深的，动作轻柔地将那用力攥着自己衣袖手指一一掰开，又小心地牵进了自己比他稍大的手掌里。 　　“你忘了我们是药材界的了吗，一百年的光景够看吗你说说。”林之蹙着眉，又伸出另一只手擦掉了林深脸颊上不知何时沾上的泥土。 　　“而且你爷爷就算被抓住了，在酒里泡上个两百年，救出来了也不过睡个五六十年就能醒，被泡走的修为修一修也就回来了，你急个什么。是连大王我都不相信了吗？” 　　他嘴上笃定，连近几日因着愧疚而对林深无限温柔的语气也收敛了七八分，浑然又变成了一百年前那个独占一山的赖皮大王。可这语气却仿佛一下子让林深放松了似的，他感到那只攥紧他的手蓦然松了下来。 　　可林之心里的石头却没能完全落下来。 　　他其实并没有把握。 　　以前不是没见过泡了几十年的药材们逃出来后，醉醺醺打拳的样子。他们这些化形了的中药材就算断手断脚被拿去入药做菜都没关系，反正也能长回来。 　　只要没被剖了内丹去当下酒的花生米。 　　但这几率又实在太小。因为将能化形的药材们剖了内丹变成花生米这件事，听起来特别美味大补，但实际却是最不划算的。只有一些穷途末路的人才会在最后时刻为了一瞬的爆发力而服用。可这力量来得快去得也快，像是一剂猛药。虽说也不会伤身，只是远没有泡进酒里，日日服用，养生般的让那灵气日经月累自发渗进经脉完全为自己所用要强。 　　可变成花生米的可能性虽小，却不是没有。而且从酒里出来还能醒的不少，但真这么点背将自己溺死了醉死了的傻帽也有。 　　他紧了紧林深的手，想了想，却又放开了。转而来到林深的背后，双臂穿过少年纤细的腰腹间，牢牢地将其环住。 　　倒是真的不好再说他是个小胖子。 　　而林深还没来得及愕然便感到一股力量直接顶上了他的胃，然后自己又嗖的一下变回了原型，下一秒便被林之扔进怀里飞上了天。 　　林之其实有一把佩剑，但是从来没有拿出来过，这是林深第一次看到。现在他正在林之的怀里，而林之站在剑上。 　　御剑飞行！！！！ 　　林深非常激动，他们虽然都是妖怪，但只有长翅膀的那些才能真正不受任何拘束的飞！每回自己想上天玩会儿都得去求那些大鸟怪们。可现在，林之虽然没有翅膀，但是也可以带着他在天上飞！虽然他怎么也想不通这剑是从哪来的，明明之前连衣服都没了。 　　他从林之的怀里探出头来，他想大声的说话，大叫，叫出心里那股子说不出道不明的，没有经历过的悲伤和惆怅。但是他叫不出来，他不会说话了。 　　然后他便被天上的冷风刮晕了头。 第5章 故地 　　想吐。 　　落地后的林深脸上写满了这两个字。 　　这是哪？ 　　这是林深滚去吐完之后脸上写的另三个字。 　　“我家。” 　　林之用手随意顺了一把林深的头发，眼睛却装作漫不经心的看着四周。 　　这是他的家。 　　准确来说，这是他还作为一株灵芝时呆了他自己也数不清年数的山头。 　　此时正值初冬，树的叶子成片掉落在地上，像铺了一层厚厚的毯子。没有了茂密树林的遮挡，可以很轻松便将这个小山头一览无余。可自山腰起却环绕着一团与季节不符的，夏日的清晨特有的清凉雾气。林深竖起耳朵听了一下，方圆十里之内除了鸟和昆虫之外，没有人也没有凶兽和其他精怪。 　　这是他这一百年来无师自通自己琢磨锻炼出的新技能，非常适合逃跑和听墙脚。每次都能准确的在有猎户村民们或者鸟兽们靠近时迅速察觉，躲回树上。 　　一开始他被发现过好几回。不过好在那是座毫无灵气的山头，来往的也只有极少的普通人和普通兽，连稍微厉害点的都没有。 　　因为厉害的想要更厉害，才不会呆在这里。 　　可无论被谁发现，被发现总归是件危险的事，他直觉里知道自己不应该被任何人看见。于是林深作为一个会化形，也算有点能力的妖怪，便将那点点可怜的妖力全修在了耳朵和逃跑上。 　　“你干嘛呢？”林之顺着头发的手直接滑下来薅了一把林深的耳朵。“我还第一次看见有人耳朵真的能竖起来，跟只小狐狸似的。” 　　林深躲开他作怪的手，退开两步，用两只胳膊划了一个很大的圈，然后又比了一个十，最后摇了摇手，再拍了拍心口。 　　“一个大饼，十文钱，可我没钱，心好痛？” 　　林深面无表情了一百年的脸可能要崩。 　　于是他来来回回的表演吃瓜路人们如何走路，又趴在地上模仿了一只正在进食的老虎，手忙脚乱的试图表达自己其实是想说方圆十里没有危险。 　　等他发现林之只是在逗他玩的时候，那不厚道的灵芝精已经笑得险些背过气去了。漂亮的脸都皱在了一起。 　　“放心吧小胖子，这里没有其他人。” 　　林之心想，本大王是何等聪慧的灵芝。大家都认识这么久了，你耳朵一竖我就能知道你在想什么。不过看着他一脸认真又带着点谨慎和害怕的样子，林之又心酸了。我可能是老了，他想。 　　最近实在是容易伤感。 　　可这里灵气充沛环境优美，明明是个再好不过的用来修炼的地界，怎么会没有其他人来此？更重要的是，怎么会没有其他妖怪？就算是株小草，这么每天吸灵气，运气好的也都该成个小妖了吧。林深不解，心想自己这前大王难道真的是个隐世高人，所以这里有着什么他设下的结界吗？ 　　“想知道为什么么？”林之再如何心酸也依旧改不了本性，他向林深眨了眨眼，略歪着头看着他，嘴角向上，带着一丝俏皮的笑意。 　　和想象中一样的摇头，不过在摇头之前却微微滞了一瞬。 　　“你听。” 　　林深这回更加仔细了。 　　他听见了水流的声音，虽有急有缓却都充满了生命力；他听见了小鸟在上空盘旋，吱吱喳喳的，有些吵人，却没有一只会下来歇息，最多也是短暂的停留便又展开翅膀飞上了天；他还听见了很多小昆虫窸窸窣窣的声响，而有些甚至已经会说人话了。整座山头也就这些小昆虫和小鸟的声音最为吵闹。 　　他不知道林之想要他听什么，正待细问时却突然发现刚刚就很吵的虫声和鸟鸣像是突然被人按了静音键，而此时有一股更加扰人的声音一下子炸开在他敏感的耳膜上。 　　他瞬间瞪大了眼睛，无措的盯着林之。 　　林之却露出了一抹自认为邪气又帅气的微笑，然后不慌不忙地拉起他的手，嘴里却喊着， 　　“跑！” 　　于是林深一个没反应过来，摔了个大马趴。 　　在被林之打横抱起来又扛到肩上之前，林深张着嘴巴没忍住回想起了刚刚眨眨眼歪着头看着他的林之。 　　大王刚刚，真好看。 　　自从得到了林之拍着胸脯信誓旦旦的保证，又知道爷爷就算泡酒里两百年也就是大醉一场的事情后，林深又有了那么点心情欣赏林之的美貌，只可惜他现在还是个小哑巴，不能将这份夸奖说出口。 　　他被林之扛着跑到了一棵无比巨大的树下，那暴露在空气中的树根甚至比一棵小树还要粗，而在那盘根交错之间，有一个不太起眼的，小小的洞。 　　“月棱镜威力！变身！” 　　林之和林深变回了大蘑菇和大萝卜。 　　哦不，是灵芝和人参。 　　林深伸出了几根须须偷偷向外看，发现刚刚澄蓝的天空已经不见了，他的视线里是一片密密麻麻的东西在飞，伴随着嗡嗡声，盖住了他所有的感官。 　　“是马蜂。”林之极轻地在他耳边说。 　　“这座山头叫马蜂窝山，哎？你笑什么，你们黑风山很好听吗？”林之不满的揪了一把林深的须须。 　　“因为马蜂太多了，再厉害的妖怪都顶不住这么一群马蜂，俗话说得好，人多力量大嘛，而那些普通人就更不要说了，谁也不想去山上被蛰一头大包。动物们也不乐意呆着，所以就留下了些不怕被蛰的昆虫和有那帮翅膀会飞的鸟。再说这座山头也小得很，索性也没人抢，还就真被这些没有灵智的马蜂给占去了。可偏偏这群蠢家伙又无心修炼，整天就会学他们亲戚蜜蜂，想要酿出蜜来，于是在这么个好地方呆了这么些年，世世代代还是只大马蜂，脑子里也还是成天想着怎么才能酿出蜂蜜来。真是暴殄天物啊！而现在在你面前的，你的大王我，就是这座山头上唯一成功修炼成精还没被蛰过的妖怪！” 　　他一脸我厉害吧快来崇拜我的表情，可惜在林深眼里他现在就是一株黑漆漆的灵芝，像颗大蘑菇，毫无吸引力。再配上那得意洋洋有点欠扁的口气，我们耿直的颜狗林深，顿时就又不想理他了。 　　外头嗡了能有半个世纪，蓝色的天空才终于又一点点被加载了出来。 　　据林之说，这是他们在开例会，每只马蜂都必须在大家面前作报告，提一个如何才能酿出蜜来的建议，然后它们再四散去找花朵实验。现在已经快入冬了，这意味着这是他们今年最后一次开会，至少这个冬天他们不会像今天这样大面积全体出现了。 　　而林之和林深也暂时在这里落了脚。 　　最多一年。 　　这是林之对林深的保证。 　　我如此有天赋，这里灵气又纯净充足，一年时间恢复功力甚至再进一阶简直妥妥的。 　　可他答应了林深一年之后就要下山找爷爷，而老人参的初衷又是让他带着小人参远离自己和危险。两边为难。拖延症患者林之决定用一年的时间来想想该怎么办。 　　我的命怎么这么苦。他抹了把老泪，又抱紧了自己。 　　“蹲好了蹲好了，背挺起来，屁股撅起来，不准噘嘴！” 　　天刚擦亮，整个马蜂窝山都被林之中气十足的口号声吵醒了，如果不是实在打不过，林之这会儿百分之百已经在酒坛子里了。 　　这些早起的鸟儿们每天早上飞过林之所在的洞口时都能看见一个约莫十六七岁的少年在扎马步，旁边则站着一位美若仙人的青年。可青年脾气好像不太好，每次见着他，他手里都拿着一根竹鞭。 　　体罚是犯法的。 　　可鸟儿们也只敢在背后八卦，他们倒是谁也没见过青年的鞭子真的打到少年身上过。但这还是无法控制地心疼这个长得白嫩嫩水灵灵，一看就讨长辈喜欢的少年。 　　少年扎马步的姿势非常标准，却总是闭着眼睛，也从来没有对青年的各种挑衅回过嘴。善于脑补的鸟儿们便认为，这是青年不知从哪里带回来的又盲又哑的可怜孩子，同情心更甚，每天轮流来给扎着马步的少年唱歌。 　　而此时这位在鸟儿们心里已经可怜到不行的少年，一不小心打起了呼噜。 　　“林深！！！！！” 　　山林间鸟雀惊起，树枝上的积雪都落了三层。 　　少年则被吓得浑身一个激灵，张开了眼睛。那双眼睛是标准的杏眼，又大又圆，极其明亮，丝毫看不出是失明之人。每日刚唱五分钟就被林之赶走的鸟儿们还是第一次看见少年张开眼睛，一下子又是惊讶又是惊喜，连忙扑棱着翅膀去给其他鸟儿传这个新鲜的八卦。 　　而林深依旧保持着扎马步的姿势。他带着点疑惑和被吓到的神情看向林之，眼角还泛着红，蕴着一滴要掉不掉的泪，看起来反而像受了天大的委屈。可还没委屈一秒，又反应过来什么似的，那疑惑的目光瞬间变得心虚起来，一下子逃离了林之的视线，牢牢钉在了远处一块不知名的石头上，尽可能的让表情显得认真严肃。 　　“……” 　　林之对着天空用尽全力翻了一个此生最大的白眼。 　　林之其实并不知道要如何教导林深，这不是因为他本事不够，而是因为他们根本就是两个物种啊！物种不同要怎么互教武功！ 　　他们中草药界的妖怪不像人类修士，分这个门派那个功法，而是有着自己种族的修炼方法，这是刻在骨子里的东西，吸收着天地灵气，时机到了自然而然就会了。 　　可林深显然一脸状况外。 　　老人参精这个抠门的，走的时候连本秘籍都没有留下，怎么教，怎么教？！无奈之下林之只好教一些深受人类修士喜爱练习的基础招式，毕竟基础打得特别牢特别牛也是种本事，等找到老人参精后再配合上心法，不就齐活了吗。况且林之也没指望林深能派上什么用场，除了基本功外，更多的还是教他怎么逃跑保住自己的小命。 　　于是每天，林深苦练基本功，林之则练自己本派的灵芝神功。 　　当人有目标的时候，时间就会过得很快，明明天蒙蒙亮时就起来练功了，这一天还没觉出味儿来，天就又黑了。而每当天黑后，林深都会自觉抱着自己的被子滚到林之的床上。 　　习惯性的顺着林深后脑勺毛茸茸的头发，林之想，等找到了老人参精，一定不能让他知道这件事。 　　而这件事又是怎么开始的呢？ 　　当日，林之醒来后，除了发现林深不会说话了之外，还发现了一件事，那就是林深变得异常怕黑。 　　在他晕过去的那一百年里，一开始林深只会守着他，而天黑之后则是猛兽们的狂欢时间，各种动物的叫声都在山谷间飘荡，那座山虽说活物少，可少却不代表没有。尤其此刻的林深毫无安全感，在这明显不同于以往熟悉的黑风山民众的吼叫面前，林深害怕了，而他当时刚化形，甚至不懂得要怎么生火。 　　当他们决定在马蜂窝山暂时住下来之后，林之领着林深回了自己当年住过的山洞。洞的内部很大，林之发现自己当年用的东西竟然都还在，只是落了不少灰尘。他随意收拾了一下，隔出了两块地方。林深当时跟在后面什么也没说，却在入夜后悄悄抱着自己的枕头爬到了林之的床上。 　　他自认为小心翼翼没有惊动到对方，也没有掀开被子，只是悄悄地在那大床的边上占了一点点位置，把自己小心蜷缩起来。他虽已是修长的少年身体，却因为过于瘦削，此刻看起来却还是小小一团，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掉下床去。 　　林之在他开始有动作的那一刻就醒了，一直眯缝着眼睛看他，此时无奈的叹了口气，长臂一伸，将林深捞了过来，塞进了被子里。 　　林深吓得僵了一下，睁大眼睛看着林之，也不知想说些什么，可即使他想说，也无法开口。 　　林深现在已经是个半大少年，林之将他拉入怀里之前想的还是当年那小人参精的样子，等真拉进怀里后才发现，自己根本不是拉了个小孩子在怀里。 　　那少年呆了一刻便开始微微挣扎，似乎想要挣脱林之那不太舒服的怀抱，可林之没有再将人放开。 　　他伸出手摸索，随后捂住了林深的眼睛。 　　那只手骨节分明，是成年人的手，盖在林深的眼睛上便遮住了他大半张脸。以前在黑风山上，林深还没有化形的时候总喜欢趁他不注意就用自己的根须缠住他的手指求他陪自己玩上那么一会儿。 　　“乖，睡觉。”手的主人在林深耳边轻轻说。 　　他感觉掌心被少年的睫毛划了一下，然后就湿了。 　　林之虽然不怎么明白当年那个嚷嚷着自己上百岁了是大人了，要有自己的小房间自己的小床的人参精是怎么突然变得这么粘人的，但他大抵也能猜到些原因来。 　　于是怼天怼地老子天下第一最近还有些容易伤感的林之心又软了软。他想起了第一次见面时林深说他是大蘑菇的样子。那时候林深还没有化形，整天就一副人参样子在山里疯跑，被自己三言两语就忽悠的相信了自己是根大萝卜。 　　完了，带孩子果然带出感情来了，也不知道现在的世道带着拖油瓶的黄金单身灵芝能不能娶着媳妇。 　　林之又抹了一把老泪，先抱紧了林深，然后抱紧了自己。 　　日复一日。 　　林子里那条被冻住的河又开始欢快的奔腾起来，被白雪覆盖了一整个冬天的马蜂窝山也渐渐露出了它本来的样子，春天要到了。 第6章 离开 　　“嗡嗡。” 　　某天清晨，林深对着正在树下偷懒的林之比了个向那边看的手势，然后发出一声短暂的“嗡嗡”声。 　　“？”被摇醒的林之正觉得倒霉，就偷懒这么一次还被抓包了。他眼睛还没来得及向林深手指着的方向看去，便突然惊得从树下跳了起来，一把抱住了他。 　　“你能说话了？！” 　　他双手固定住林深的脑袋，牢牢地盯着他的眼睛，眼神里是满溢出来的狂喜。两人距离不过咫尺，林之此时又早已变回自己原本的相貌，于是林深眨巴了两下眼睛，脸红了。 　　林之却没管，而是双手又忍不住的揉搓起林深那还未完全褪去婴儿肥的脸颊，将他的嘴巴挤压得嘟了起来。 　　“再说一句我听听，快点，小胖子。” 　　“嗡嗡。” 　　方才林之是被林深能发出声音了这件事给高兴坏了，也没注意他说了什么，此时听他再一开口，便觉得困惑了。 　　“嗡嗡？” 　　林深点了点头，脑袋还被林之控制着，无法随意转动，只好用眼神不住地向旁边看。林之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顿时吓得手上一使力，捏得林深“嗷”地一下叫了出来，发出了失语百年后的第二个音节。 　　而那原本安静栖息在一大片油菜花上的马蜂们瞬时被惊动，张开翅膀就要起飞，霎时间整个马蜂窝山头都被马蜂们嗡嗡的声音所充斥。令人头皮不住发麻。 　　林之顾不上揉一揉林深被掐痛的脸蛋，一把将他捞起就往自己的洞穴跑去。 　　太大意了！每天过着重复的生活，怎么就忘记春天到了呢！林之懊悔得拍了拍自己的脑袋，他甚至都还没来得及在马蜂们回来之前把自己的洞穴掩护好，和找到新的地方供林深练功。 　　万幸的是林之的洞穴原本就是山里野花最少的地头，加上马蜂们也实在讨厌他和林深身上那股子药味，没有一只愿意抛弃那满山香喷喷的野花而来追他们两株臭草，这才得以避免了满头包的命运。 　　“喂，小胖子，疼就再啊一下。”林之不甚温柔地揉了揉林深的脸蛋，引来对方的皱眉抗议。 　　“啊！”像在表达不满似的一声吼，听得出来还有些沙哑。 　　于是这整个春天他们都没能离开山洞。 　　林深像个初学说话的孩子，整天咿咿呀呀地对着林之不停的练习。山林里的鸟儿们都是千里耳，原本每天清晨再看不见那个少年和青年练功还觉得有些奇怪，但偷听到林深能发出声音后，一传十十传百，整片林子的鸟儿都高兴坏了，自发地叼了片叶子在他们山洞口，每天起得最早的鸟儿会衔一滴山里最清冽的露水在叶子上，让林深润嗓子。 　　虽然他们也不知道这有没有效。 　　这些鸟儿们都是普通的鸟，一代又一代寿命不过几载，当年林之还没有化形时便和鸟儿最要好。鸟儿们会唱歌，还会给他讲外面的故事，有时候也会带一些人间有趣的小玩意儿回来，可比虫子们好玩多了。 　　一年又一年，在林之漫长的生命里，一代又一代的小鸟陪他度过了一段又一段时光。可惜鸟儿们总喜欢往闹市飞，在山里也不会停留多久，窝也没有建在这里，所以连虫子们会说话了，鸟儿们还是只会吱吱喳喳。也没有一只鸟像他一样，变成能幻化成人形的妖怪。 　　而自林之能化形后离开此地，已有不止百年的光景，这里的鸟儿也早已不知换了几代，唯一没变的是它们依旧和从前一样，还是很吵，整天叽叽喳喳，热闹又热心。 　　林之也很不客气的每天就拿那滴露珠喂给林深，也不在意是否真的有用。渐渐地林深也和鸟儿们越发熟络起来，听他们整天叽叽喳喳的说些自己听不懂的鸟语。 　　这其中有一只鹦鹉和林深的关系最好。 　　因为只有鹦鹉能够口吐人言。并且这只鹦鹉还很优秀，他不仅是学舌，而是真的在说自己想说的话。 　　林之有段日子正是进阶的重要阶段，他躲在山洞最深处开始闭关，那只颜色翠绿头顶红毛，油光水滑的大鹦鹉便趁机成功上位成了林深的语言老师和夜晚的□□伙伴。 　　“呱呱，我叫英武。”大鹦鹉晃着小脑袋，俨然一副人间教书先生的模样。 　　“呱呱，我叫英武。”林深学着他也晃了晃自己的脑袋。 　　“嘎嘎，不对！你要说你叫林深。”大鹦鹉跳到林深肩头，用它的大翅膀呼了一下林深的脑袋作为惩罚。 　　“嘎嘎，不对，我叫林深。” 　　于是等林之闭关出来后，便得到了一个好消息和一个坏消息。 　　“呱呱，大王大王，我会说好多话了我会说好多话了！” 　　“咕噜咕噜，大王大王，我马步能扎一整天了一整天了！” 　　“嘎嘎嘎嘎，大王大王，你不会说话了吗你不会说话了吗？” 　　林之简直用了他几百年的教养和气度才没有把那只大鹦鹉给拔毛烤了。 　　春去秋来，林之用了一整个夏天的时间才改掉了林深学舌的坏毛病，而此时和林深约好的一年之期也即将到来。 　　林深最近又有点不对劲。 　　这一年时间几乎每时每刻都在一起，林之对林深的了解可以说比当年在黑风山上还要更甚。自从林深可以重新开口说话以后，这小胖子好像终于进入了叛逆期。 　　没以前那么软萌可爱了，也不像以前那样容易被他的美貌迷惑了。 　　“小胖子，晚上不和我一起睡吗？你不冷吗？”其实是林之自己怕冷了。林深这几天突然说他长大了，要自己一个人睡觉。这在夏天是件好事，可在寒意渐深的深秋夜晚，林之又开始有些想念以前冬天的时候小胖子和他挤在一起睡觉，软乎乎热乎乎的时候了。 　　“不要。”林深翻了个身，将脑袋对着林之。 　　“你过来睡，我明天带你去外面玩。” 　　“呼呼。”林深发出呼噜声。 　　“过来！”灵芝精很生气。 　　“哦。”小人参精即使再叛逆，面对灵芝精时也还是很怂。 　　他磨磨蹭蹭地爬到了林之身边，掀开被子时带走了林之好不容易聚起的热气。他也觉得有点冷，可还是没有挤进林之怀里，而是依旧背对着他，将脸全部埋进了被子里。 　　“过来点，冻死了！”林之没管他的小心思，直接将人拉了过来。 　　怀里的少年这一年来又长高了一点，已经完全看不出当年那个不会化形的胖人参的样子。手脚修长，腰肢劲瘦。由于一年来不间断的练功，甚至有了一层薄薄的肌肉，一点也不软乎了。就是那张脸还存着些肉，婴儿肥始终没有完全褪掉。 　　他薅了一下林深的头发，又使坏地捏了捏他的脸，突然感觉到林深确实不应该再和他一起睡了，这床都显得小了，大长腿都没地儿放了！ 　　“小深啊，你别和我置气。”林之便宜师傅当上了瘾，每次想要严肃时，就总忍不住用老气横秋的语气说话。 　　“我没有。”少年人的脸大半被蒙在被子里，嘟囔着发出的声音带上了一丝委屈。 　　“你没有，你没有我叫你你装听不见，那只大鹦鹉叫你你跑得比谁都快。”说到这林之又觉得有点生气，想着明天一定要把那只大鹦鹉最显眼的红毛拔下来给自己做装饰。 　　“你自己说说，一年到了吗？”他将被子拉下来，还是怕这便宜徒弟被自己憋死。 　　“没有。” 　　“那不就得了。我是你师傅还是你大王，你仔细瞧瞧我这张正人君子的脸，还能骗你不成？一年到了我们马上就下山去人间。一天都不骗你。” 　　“好，灵芝哥哥……谢谢你。”林深心智到底还像个小孩子，那孤独失语的一百年时光虽说现在看起来好似已经被他遗忘了一样，但终究还是留下了些阴影，让他总爱把事憋在心里。每天叽叽喳喳的说话，也只是和那大鹦鹉聊些天南地北早就听烂了的故事。 　　可这些故事里都没有出现一根老人参的踪迹。 　　但在面对林之时，他又总是希望对方能察觉到自己说不出口的小心思。爷爷生死未卜不知踪迹，只剩下这个漂亮的前任山大王和自己相依为命。而且对方已经向他一再保证，他也不想再拿些同样的问题惹人烦。可又总控制不住自己，向这唯一在身边的人展现出自己的幼稚来。 　　现下自己闹得别扭没有被嫌弃，还被哄好了，在意了好几天的事也被承诺了，便也是乖巧的不好意思再闹脾气，又偷偷摸摸将先前生硬的语气换了，想要甜甜的撒个娇，好让林之没有机会再生气。 　　林之又怎么会听不出他这故意拗起的声线，当年在黑风山，每当这只大萝卜犯了错时，就会拉着他爷爷的手用这样的声音撒娇。除了希望对方不要生气之外，更多的是自己都没意识到的，向对方寻求安慰的行为。 　　于是他伸出手，像当初他们第一次在一起睡觉时那样，捂住了林深的眼睛。那只骨节分明，掌心带有一层薄薄的茧的大手瞬间遮住了所有光线。 　　此刻的林深被黑暗包围，却丝毫没有感到那长达百年对黑暗的恐惧。他的眼睛看不见任何东西，耳朵只能听见林之的心跳和呼吸声，鼻端是灵芝特有的带有一丝苦苦的药味，和他自己有些像。黑暗中五感会变得异常敏锐，他感到自己被林之包围了。心头涌上一股难以言喻的安全感，几息后便彻底陷入了深层的睡眠。 　　林之感觉他的呼吸趋近平缓，偷偷活动了一下自己早已麻痹的半边身子。 　　一年之期已到。 　　再怎么拖延都有面临做决定的那一天，虽然知道老人参希望他最好是带着林深跑得越远越好，但他也知道林深的脾气。如果当初下山后一直不知道爷爷身处危险，只当是出来游玩便算了。现在让林深知道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爷爷，这孩子不可能乖乖跟他走。况且一定也有人在追查他们的行踪。 　　那还不如主动点。他需要找到老人参。老人参有太多事情瞒着他，虽然对于被隐瞒这件事有点不爽，但是他的命运已经和林深绑在一起了。他没法将这条线剪开，也下不了手。 　　只要行事注意些，他相信凭他的实力，还是可以护住林深的。 　　哪怕是要以命相搏。 　　林之站在一旁看着林深依依不舍的和那些鸟儿告别，也没有催促，因为他此刻正在脑内纠结更重要的一件事——这回下山到底要不要以真容示人。 　　不变脸吧，容易被仇家认出来，还容易出事故，那些凡人小姑娘一个个的看见我就哭着喊着要嫁，一点也不矜持。有时候甚至还有男子，可我又不可能和他们在一起，这多伤人啊。 　　但变脸吧，那根大萝卜又现实到不行，一变丑就不爱搭理我，坏的要死。这一路上没人说话我还不得把自己闷死。 　　纠结来纠结去，还没等他纠结出个结果呢，林深已经向着他这边走来了。 　　林之刚准备干脆就破罐破摔，开口问一下林深的意见，就看见他过来，不知为何眼皮猛地一跳。 　　“灵芝哥哥，英武说他跟我们一起去，他也要帮我救爷爷。” 　　林深每次有求于人时都会用这种天真单纯到愚蠢的声线，次数多了后，林之也有了抵抗力，并且脑袋清醒的开始怀疑这根大萝卜会不会其实是黑心的。 　　他看着那颜色五彩斑斓的大鹦鹉耀武扬威的站在林深肩头，豆豆眼还不住的转来转去，只觉一股真气逆流，恨不能当场就走火入魔。 　　叛逆期的孩子想养宠物，可这宠物实在是不可爱。怎么办，在线等，十万火急。 　　“小深啊，我们这次下山可不是去玩。你忘了上次吗，刚下山还不到几个时辰，我就晕了一百年，实在是太危险了！英武是你的好朋友，你怎么忍心让他冒着生命危险陪你一起呢。”林之自认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是教科书般的模范家长。 　　“嘎嘎！我会飞！飞！飞！耳朵也好！好！好！还会说人话！话！话！消息来源可靠！靠！靠！永远掌握江湖一线消息！息！息！是最好的侦察兵！兵！兵！” 　　英武拍着大翅膀，有点激动，鸟毛都落了一根在林深头上。 　　虽然林之总是想尝尝烤鹦鹉的滋味，但不得不说，这只烦人鸟其实帮了他很大的忙，在他修炼时代替他陪伴林深，为了让能重新开口的林深多练习说话，他听了大概几百年林深在黑风山上时的故事。可这小人参的生活实在是无聊，耳朵都要磨出老茧来了，也就林之来了之后那些年还稍微有趣点。 　　这只大鹦鹉能让林深有一点点感觉到自己像是还呆在黑风山上没有离开过。 　　可这只鸟说话的断句方式实在是太奇葩了！ 　　“灵芝哥哥，英武说他不想再呆在这里了，这里只有他一只鹦鹉，这么些年只等到了一个我能陪他说说话。他说想跟着我们一起出去看看，等找到一只看对眼的母鹦鹉后他就走。可以吗？” 　　林之对林深总有股说不清道不明的内疚感。表面看起来他才是最倒霉那个，莫名其妙揽了这么大一个责任在肩头。可实际上，他当时答应老人参是为了还老人参的恩情。他安稳的在黑风山生活那么多年，还当上了山大王，日子顺风顺水。可谁都心知肚明，这年轻的新大王是个挂名的，真正保护黑风山的，还是那老人参。 　　可他没做好。他让林深担惊受怕了一百年，哑了一百年。幸亏林深最后恢复了，不然他真的没有脸见老人参。 　　于是每每林深认真的求他个什么事情的时候，他虽然心里几百个不乐意，嘴上却总是不受控制的就会答应。 　　教科书般溺爱孩子的家长。 　　可林之有条件，那就是让林深不要再叫他灵芝哥哥，也不要叫大王。还是叫他师傅。是的，喜新厌旧的林之又想换个设定，不来兄弟了，变成师傅带着小徒弟出来历练的故事。 　　因为每次听到灵芝哥哥这四个字，对林之来说，伴随着的就是自己脑子不清醒地对林深的要求做出退步。他曾经偷偷吐槽过老人参精溺爱的教育方式很有问题，结果现在自己简直是在步后尘，于是为了不打脸，他想出了这么一个自认为绝妙的妙招。而不要叫大王则是因为岁数又长了一百零一岁的林之终于意识到了这个称呼的中二。 　　我可是君子报仇一百年不晚的灵芝，要时刻提醒自己这根大萝卜说我是蘑菇的事情，不能被他乖巧的假象给蒙蔽了。他暗自握拳。 　　于是一株灵芝和一株人参外加一只非主流杂毛鸟的组合就这么双手空空离开了马蜂窝山，像他们来时一样。 　　马蜂们此时正在专心开今年的最后一次例会，满山的鸟儿保持安静生怕惊动了它们，于是就这么默默盘旋在空中，看着他们离去。走到山脚下时，林深和林之同时回头看了一眼，马蜂窝山还是像他们来时一样，被一层朦胧的水雾笼罩着，像极了一处意外落在人间的仙境。林深朝小鸟们挥了挥手，轻声说，下次见。 　　可下次是什么时候？下次再回来时，遇见的会是现在这些鸟儿们的第几代？ 　　连号称知晓万事的山大王林之也无法回答。 第7章 名门 　　“红毛你下来自己飞，别成天歪在小胖子身上，他还在发育，会被你压成高低肩的。”林之挥了下手，将那只大鹦鹉赶到了半空中。 　　“嘎，去你的，我单日左边，双日右边，平衡了！” 　　鹦鹉那奇怪的说话方式在被林之拔毛快拔成秃鹫后终于稍微改掉了一些，可连带着两人关系总也不对付。 　　这是他们到达这个镇子的第三天。 　　林之最后还是没有隐藏自己的相貌，因为下山后他发现，这个世界的变化之快，实在是让灵芝难以承受。大街上来来去去的竟大多数都是容貌中上等的美人，有男有女。他虽然相貌顶好，可放到现在也顶多只能算上被人多瞧个几眼的程度，和几百年前他初入人世时相比，简直是天壤之别。 　　他又有点想开始作了。 　　因为周围全是美人，这没见过世面的山里土人参左瞧瞧这个小姐姐，右看看那个小哥哥，高兴的不亦乐乎，可就是不转头看一眼他！ 　　他深吸了口气，刚想教育一下这根让人不省心的花心大萝卜，话头却被对方截了过去。 　　“名门？师傅，什么是名门？”林深其实一直竖着耳朵专心听着周围的动静，处理那些杂乱的信息，试图找出些有用的。一百年的侦查和逃跑技能可不是白练的。他不再像以前那样对人间充满着无尽的想要玩乐的好奇，取而代之的是在黑风山时从来没有过的谨慎。 　　然后再顺便看了一下漂亮的小姐姐和小哥哥们。 　　山外的世界果然不一样，大家都好漂亮啊！ 　　他只是随口一问，没想到林之却在听到这两个字后明显顿了一下，然后一把捂住了他的嘴，将人带进了一条僻静的小巷。 　　一直跟在两人身边的英武却展开翅膀，飞向了不知何处。 　　“不要随便提这两个字。”林之压低声音，异常严肃的对林深说。 　　当年林之天赋极高，又独享了马蜂窝山上那浓厚的灵气，一出世便名声大振。 　　哦对了，他长得还很好看。 　　这样的他年轻气盛又高傲至极，知道了江湖上有个连魔教都害怕的名门之后，反倒是挑了一抹邪气的笑，竟是不知天高地厚的打算闯一闯，结果还没摸着人家的门就被人家抢先一步追杀，结果流落到了黑风山。 　　而名门因为当时在江湖刚发迹就闹出了血雨腥风，所以一时间大家谈其色变，这两字竟成了违禁词。可林之不知道的是，他到了黑风山没多久后，名门因为想要扩大门派，疯狂招生打广告，于是早就变成了大家嘴里可以随意调侃的段子。 　　“？”林深的大半张脸还被捂在林之的手里，无奈之下只好用眼神询问。 　　林之放开了他，看着林深被自己捂白了的脸，觉得有些不好意思。 　　“为什么啊？”林深深深喘了口气，问道。 　　“他们就是追杀我们的人。” 　　“爷爷！爷爷是不是在他们手里！”林深的声音陡然拔高，一下子就想要窜出去找刚刚在讨论名门的人打听消息，却被林之一把拉住箍在了怀里。 　　“别冲动！”他难得的凶了对方。林深一时间只觉得委屈，对爷爷的思念和担心，伴着林之的这一声呵斥，化作眼泪砸了下来。 　　林深并不常哭。 　　人间那些个十六七岁的少年人总觉得自己已经是个成熟的大人，不能再有小孩子才会有的行为。这根活了几百年的小人参精也不例外，虽然他时常还是克制不住自己想要对林之撒娇，但他不想总是在林之面前哭。 　　林之看着怀里根本已经是个半大小子的人红着眼眶还死咬着唇的倔强模样，忍不住又是一阵心疼。百年前傲到不行的他可从没想到过自己现在会动不动为了谁的眼泪而觉得心口堵得慌。 　　“哭什么，多浪费啊。”他换上轻松的语气想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来，让我舔一口补一补。” 　　说罢他竟然真的低下头凑过去，在林深还挂着泪珠的眼角舔了一下，尝到了一股咸涩的苦味，消失在舌尖后却奇异的留了一丝人参特有的药味。 　　“小胖子你看看，我长高了吗？” 　　“没，没有吧？” 林深揉了揉被林之舔过的地方，觉得有点痒。眼神里带着疑惑，没有反应过来对方的意思。 　　“看来你们人参的眼泪也没什么用嘛，当初我还差点被你们祖孙俩给舔了。”林之对他狡黠一笑，用揶揄的眼神看着他。 　　和林之初遇的情景一下子涌现在脑海中，包括自己在下山前一夜舔了爷爷的眼泪问黑风山众人自己有没有长高的事情都一并回想了起来。林深方才因为回答林之问题而松开的嘴唇又被他死死咬住，只不过这次不是因为不想哭，而是因为想到自己以前傻乎乎的行为觉得不好意思。 　　连脸都涨红了。 　　刚刚那只打探消息回来，在看见林之亲林深眼角后被吓到跑开，又做足了心理建设回来，又看到林深这一副含羞带怯样子的大鹦鹉觉得自己此时如果发出了声音可能会被拔光毛变成烤鸡，于是悄没声的再度溜出了巷子。 　　嘎！嘎！嘎！嘎！我刚刚看见了什么！我会不会被灭口！ 　　他认识的中草药就眼前这俩，哪里知道他们中药界都有着什么奇怪的癖好。于是完美错过了真相的大鹦鹉决定就算咬断舌头也不能让他们知道刚刚现场还有个自己！ 　　待到三人再次碰头已经是半个时辰后了。英武一直猥琐的跟在他们身后，感觉怎么也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凑上前去，最后还是在他们吃午饭的时候靠着为食物能放弃一切的想法一鼓作气飞到了桌子上，鸟毛都差点落进了碗碟里。 　　“嘎！小二二！有葵瓜子吗！葵瓜子！没有的话西瓜子也成！也成！” 　　林之一巴掌将英武昂起来的头拍了下去。 　　“你一只鹦鹉还点菜，不怕被抓起来给人围观表演收门票吗？！刚刚又乱跑去哪里了！” 　　他自认还有些人类社会常识，此刻只觉得一路上还要给这两只笨蛋补课真是心累。 　　“小二，再来一盘瓜子。” 　　林之随意看了一眼将瓜子端上来的店小二，感叹世道真是变了，这一个普通的酒馆里，从掌柜到小二，竟是一个赛着一个俊俏。 　　“嘎，知道为什么吗？嘎！”英武磕着瓜子瞥了一眼有点失落的林之和正一边吃饭一边三百六十度全方位观察着周围这些美人的林深，极其优雅地吐出了瓜子壳。 　　这小人参是在就着别人的脸下饭么？啧。 　　“是因为名门。” 　　这两个字一出，果然达到了英武想要的效果，为此他还用了十二万分的努力克制本能将破坏气氛的语气词“嘎”给咽进了肚子里。 　　林之立马观察周围，看有没有人注意到他们，顺便捏住了这不怕死的鸟嘴。林深则浑身一颤，忘了扒饭也忘了看美人。 　　“嘎嘎嘎，你们怕什么，怕怕怕，这俩字早就不是禁忌了，不是了。”他用力从林之的魔爪中挣脱出来，歪头用尖喙理了理羽毛。 　　等林之林深终于在一片嘎嘎嘎中听完了整个故事的时候才发现他们的桌子周围已经围了一圈人，大家磕着瓜子，一脸听故事的模样，桌上甚至还有些零零散散的铜板。 　　就这鹦鹉的语言表达能力竟然还能说书？！竟然还没人上来抓妖怪？！竟然还听得一脸陶醉？！ 　　这届的观众是真不行！！ 　　原来早在林之躲在黑风山当山大王的时候这名门已经变成了江湖最有名传销组织，而在他们流落马蜂窝山的那一百年间更是发展出了新的业务。 　　整容。 　　内行人都知道，名门真正的弟子是不轻易见人的，江湖上窜来窜去的那帮普通混混大多数都是在发展下线，赚点钱吃饭。而那些不普通的动了歪心思想要升级成为内家弟子的高手们则将江湖搅得腥风血雨，走在大街上常常看见一群人追着当归跑啦，追着乌龟跑啦，大家看着看着也就习惯了。 　　这世间有妖怪有修士可能还有神仙的事情已经不再是一个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只不过当妖怪们变得人模人样时，大多数人都是看不出来的罢了。这只口吐人言还并不是学舌的鹦鹉顶多能当个宠物，一点也不补。 　　名门当年以不知名的邪功闻名，又疯狂招生捞到了不少钱。蝉联江湖十大神秘传说之首很多年，因为那些所谓的名门负责人根本不是正儿八经的名门人，谁也没见过真正的名门人。可就在约莫八十年前，那从来都是紧闭的名门大门里走出了一个人。 　　是一个女人。 　　是一个非常特别以及极其漂亮的女人。 　　她身材高挑匀称，穿着热辣大胆，一对嫩白柔软的美胸呼之欲出，不老实的呆在她那形状优美的锁骨下。巴掌大的小脸白皙如雪，再配上柔情似水的双眼，挺直的鼻梁和樱桃小嘴，既风情又纯情。 　　赶来看热闹的围观群众们只见美人那微微上翘的嘴唇慢慢张开，用着极具魅惑力的声音说了一段话，而等自己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全体都交完了钱，手上还拿着一张单子。 　　“两个月前我和你一样，两个月后你会像我一样！丹凤眼桃花眼任君挑选，高鼻梁窄鼻头爱咋咋变，丰胸抽脂增高绝无风险，下巴不够尖我不收钱！给名门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名门整容中学，江湖最好的整容中心！做人，就要给自己最好的！” 　　这第一批被美女忽悠着交了钱的人两个月后果然都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他们受邀成为了名门旗下整形部门的代言人，每天各地巡回演讲展览，好不风光。 　　短短的八十年的时间里，名门风再一次刮遍江湖，吸引了更多的人打怪升级，企图有朝一日能真的打入这个神秘组织内部，见一次这位非常有商业头脑的名门教主。 　　一时间名门在江湖上的口碑也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真正的正派们抨击名门，说他们虽然让大家变美了是好事，但这并不能掩盖他们为了利益而让世间万物不同种族之间互相残杀的事实。早就约定俗成了的，动植物们能化形成人的话就不互相吃了，现在却被他们坏了规矩，搞得天下大乱。 　　而名门的拥趸则会跳出来说，那些都是散弟子们自己心术不正想要快速升级，名门从来没有做过伤天害理的事！什么叫洗白了，我们就没黑过，哎，你这个id很眼熟啊，你是不是收钱了！ 　　我这是大号！你连头像都没有你才收钱了！还有，谁知道这些散弟子里面多少是真的混饭吃，多少又暗地里根本就是名门的人，你们这些天真的脑残们不会真的认为一个从来没有真人出现过的门派能赚这么多钱吧？这些疯狂造势的大人物里不知道多少人其实根本就是名门真正的弟子呢，营销懂不懂？包装懂不懂？ 　　说谁脑残呢！你骂名门可以但不准骂我！ 　　就说你呢！不服约架啊！ 　　以前名门是违禁词，可现在凡出现这俩字必会引起骂战。江湖上还流传起了一个低俗段子，那就是长得美的不一定是整容过的，但长得丑肯定不是没钱就是正派。 　　林之曾问过英武，为什么整天和其他鸟儿们一起去人间听墙脚，都没有听到过有关于老人参和名门的消息。英武说是因为蚂蜂窝山实在是偏僻，而且有那一大群杀人不见血的马蜂的缘故，周围的住家很很少，民风还很淳朴，没有接触过大城市的新鲜事物。 　　所以以上这一大段故事都是英武这两天来到人间后东一耳朵西一耳朵东拼西凑，再加上自己的理解凑出来的。 　　我可真是天生的八卦行家啊。他想。 　　“那你们知道，名门是怎么研究出来这让人变美的神药的么？” 　　就在此时一个带着卖弄的声音从人群传来，众人一起朝那方向望去。 　　“我听知情人士说啊，因为他们搞到了一株千年，哦不，万年？嗨，总之岁数非常大的老人参做药引。又是泡酒啦，又是切片做实验啦，做了一万八千种研究，还配上了好多好多那些弟子们为了升级而上贡的奇珍异宝做出来的天然无污染无添加的神药呢！” 　　林之刚听到开头便觉不出不对，立马攥住了林深的手，安抚性的摸摸了他的手背，示意他不要冲动。 　　林深垂下眼睫，反手握住了林之一根手指，像是在寻找安全感，耳朵却又竖了起来。 　　“你那什么知情人啊，听我的。我姐夫在名门当杂役呢。根本就不是什么老人参，其实呀，是一头千年王八！养在一个可大的池子里了，还每天吐口水，这药啊，就是用那口水混着池水做出来的！” 　　众人顿时齐齐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脸，觉得有点反胃。 　　“王八口水能美容，你骗鬼啊。其实他们是不知道从哪里捉到了凤凰！凤凰啊！上古神兽啊！美貌代言人啊！” 　　“你瞎说！” 　　“你才瞎说！” 　　原本还想打探下老人参踪迹的林之看着众人吵到快打起来场面，只好无奈的站起来，领着林深回了客栈房间。 　　“灵芝哥哥，我变回原型，你切我一刀好不好？”回到房间后林深还是那样攥着林之的一根手指，轻轻拽着他的手晃了晃。 　　林之瞪大眼睛看着他，心说不会是给孩子刺激出了什么奇怪的爱好了吧。英武也惊讶的长大了嘴巴，一粒刚被磕掉壳的瓜子仁掉了出来。 　　“我想知道人参精被切片了是不是真的不会死。”他的声音越来越小，到最后的“死”字只余了尾音。 　　“不行！”林之简直要被他气笑了，叫灵芝哥哥也没用！他想抽出被林深死死抓住的手指，用了用力，没成功。 　　“为什么啊？” 　　又来了又来了，那委屈到不行的口气。 　　“我说不会死就是不会死，我可比你多活了……数不清多少年了，哦，对了，有一百年里你还一直以为自己是大萝卜呢，你不相信我这个前辈是要相信谁？” 　　林之又使了使劲，还是没抽出来。 　　“灵芝哥哥，我，我就是担心。”林深想到爷爷可能被别人放在桌子上用着各种仪器这样那样的对待，就觉得害怕，又害怕又心疼。 　　“说你傻你就不聪明。听话只记得听前半句。后来那些人不还说了什么王八啊，凤凰啊，一听就知道是瞎扯的，有本事让他们上证据啊。就你傻，别人说什么都信。” 　　林之用另一只手敲了敲林深的头，觉得有点太使劲了，又不着痕迹地给他揉了一下。 　　但他心里知道，虽然这是已经传到变形的街头传闻，可既然能提到这么一株老人参，就绝对不会是空穴来风。这不代表老人参真的被名门抓走了，但也一定和他有什么关系。要不，我也去弄个牌牌升个级？ 　　“灵芝哥……” 　　“好了，别担心，也不准自己给自己切片！” 　　叫灵芝哥哥也没用！还真当我没有抵抗力和意志力以及理智这几样东西吗？ 　　“那个，嘎？”在一旁安静当宠物的英武觉得终于该轮到自己上场了。他低下头，在自己胸前那簇火一般明艳的羽毛里掏啊掏，掏出了一块小牌牌。 　　“嘎！” 　　他挺了挺胸脯，有点骄傲。 　　“我已经是会员了哦~哦！哦！哦！” 　　林之第一次感受到了养宠物的好处。 　　英武小心地收起了自己的会员卡，拍拍大翅膀在前方带路，林之和林深一边跟着他一边数自己身上的钱够不够两个人的入会费。 　　“嘎，你俩真穷。”英武回头看了一眼，不知从哪叼出了一颗金瓜子扔给他们。 　　“你哪来的钱啊，小鸟？”林深看着自己手上黄灿灿的瓜子有点害怕自己的宠物犯法。 　　“嘎，说了多少次了！了！了！别叫我小鸟！鸟！鸟！” 　　“别跑题，钱哪来的？”林之有些紧张，他是真的怕真是这笨鸟偷来的。 　　“嘎嘎嘎！别人打赏的！我现在是知名说书先生！先生！” 　　所以这个世界到底怎么了！ 　　这厢林之他们只顾着去名门咨询处报名入会，却没有注意到远处有一个和林深一般大的少年，正偷偷看着他们。 　　作者有话要说： 　　“两个月之前我和你一样，两个月之后你将像我一样。给同福一个机会，也给自己一个机会。同福武馆，关中大侠的武馆！”我爱武林外传哈哈哈 　　整容这个就是调侃啦~没有别的意思 整不整的都是自己的个人想法和自由~ 但是一定要选择正规三甲医院哦~~名门是没牌照的黑作坊哈哈哈~~ 第8章 萝卜 　　“好啦，欢迎你们加入名门。要加油升级哦~”眼前的中年妇人是负责办入会手续的，同样有着一张好看的脸。可和年轻人们不同的是，她的美能看得见岁月的痕迹，与她交谈时，看着她眼角因微笑而稍微显出的鱼尾纹，不由自主地就生出一股亲切的感觉来。 　　她当然也整容了。而这正是名门的厉害之处，做到了真正的按需服务，并且审美非常在线。 　　林之从这美妇人手中接过自己和林深的会员小牌牌时，竟有了一丝丝的心动。 　　我要不要也整一下？不过我都这么完美了要整的话该整哪里比较好呢？唉，这选择困难症真是一到关键时刻就拖后腿。 　　不过他也只是想想而已，因为他很穷，还拖家带口。 　　“师傅师傅，然后呢？然后我们要做什么？”林深打断了林之的胡思乱想。 　　“我们……啊！”林之话还没说完就被一个身高才到他肩膀的少年狠狠撞了一下，一时没站稳扑向了旁边林深的怀里。林深这一年的马步真是没有白扎，硬是稳住了两人，没有摔到地上去。而那个撞人的少年却是躺在了地上，哇哇大哭起来。 　　这年头连碰瓷都这么不走心了？！ 　　不过林之还没来得及将自己的腹诽说出，就被人骂了。 　　因为事情发生的太快，围观群众们注意到时，就看见一个少年躺在两个人的脚边哭，那少年的衣服又破又旧也不知道穿了多久，正在擦眼泪的胳膊纤细孱弱，一个不小心就能被折断的样子。众人瞬间同情心泛滥，立马指着那两人大骂起来。 　　“看你们穿的人模狗样的，没想到是这样的人！有钱了不起啊！有钱就能欺负人啦？” 　　“是啊是啊，有本事欺负名门的人啊，就知道欺负小孩。” 　　林之每每想要解释都被打断了，而林深从来没被这么多人围起来骂过，一时竟愣在了那里不知道怎么办。 　　“嘎！！！嘎嘎嘎！！！” 　　英武发出了尖锐的鸟叫，想趁着众人捂耳朵的时候和林之林深一起逃出来。而刚刚还躺在地上仿佛腿断了的少年看他们想跑，竟是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揪住了林深的衣摆。 　　嘤嘤嘤。 　　林之看着林深那张皱成一团的包子脸，读出了这三个字。 　　“各位！各位！我带这个孩子去医馆总可以了吧。” 　　“这还差不多。”众人这才终于散开。 　　“嘎，起来吧，还装，装，装。” 　　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嘿嘿笑了，站起了身，却还是攥着林深的衣角。 　　林之带着他去了医馆，结果发现这小子一点事都没有，自己的腰却扭伤了。 　　“小孩，这个给你，回家去吧，以后可莫要再行些骗人的勾当了。”林之从英武胸前的羽毛里摸了粒金瓜子出来，动作之流畅之不要脸简直令鹦鹉咋舌。 　　“我，我没有家。”少年露出了一副可怜兮兮的样子，和林深撒娇的神情有点像，可对林之一点用也没有。他早就看穿了这些小鬼们装可怜的招式了！ 　　“那就从哪里来的回哪里去吧。”他人生前半辈子装文人雅士，后半辈子虽然在黑风山将本性露了个精光，可在遇到外人时也还是会自动恢复成以前装逼的样子。但无论是哪种样子，他最多也只是语调欠扁了些，却从来没有说过这种带着明显恶意的话。 　　林深被他吓了一跳。 　　“已经……回不去了。能让我跟着你们吗？我做饭洗衣服什么都会干！还能帮你们背行李。”少年语气有点激动，方才一直攥着林深衣角的手松开，想要来抓林之的胳膊，可被林之轻巧地避开了。 　　在这等着我呢。 　　林之心想，这个少年如此奇怪，非常有可能是当年追杀他那帮人的卧底，难不成自己和林深这么快就已经被发现了吗？他面上不动声色，却已经在盘算着要如何脱身。 　　“为什么要跟着我们？” 　　“其实……那个……我们能换个地方说话吗？” 　　“不能”三人一同答到，换个地方还不直接进了敌人的圈套。 　　“那，你们过来点，再过来点。” 　　“不用，你可以用气音说，我听得见。” 　　林之看着林深那有点得意的小模样，没忍住装着帮他整理腰带，附到他耳边低声夸了他一句真棒。 　　“我其实是根萝卜。” 　　林深原本还有点因为被夸奖而不好意思，闻言眼睛蓦地睁大，没想到竟然遇上了一个真的萝卜精。 　　少年说了好半天才说完自己的故事，不过现场只有林深听见了，可他不知道怎么做决定，于是让英武看着少年，自己则附到林之的耳边，向他转述刚刚听到的故事。 　　原来少年名叫罗波，是一个货真价实的萝卜精，本体是鲜红的水萝卜。他有一个双胞胎弟弟，可双胞胎弟弟却是胡萝卜。据当年山上的老人们说，他们俩一直在土里，头顶着一片绿叶子，几百年了都没动静。众人也不知道地下面埋的究竟是什么，只能感受到一股灵气。 　　那不可能是普通的植物。可谁也没想过去挖挖看。 　　他们是被路过的农夫挖出来的。被挖出来的时候就是长在一起的，分都分不开，山上其他的妖怪纷纷赶过来，想看看这睡了几百年的到底是个什么玩意儿，就看见了一根胡萝卜和一根水萝卜牢牢挤在一起。 　　农夫自以为挖到了大宝贝，兴高采烈的就要往家赶。可这满山的妖怪不高兴了，说好的能化形就不吃呢？这俩娃娃虽然现下还无法做到，但那也肯定是迟早的事。这两片绿叶子在山上被当做一处风景这么些年，众人也都生出了一丝护犊子的感情来，便稍稍吓唬了一下那农夫，将萝卜夺了回来。 　　萝卜兄弟俩果然很快就化形了，可他们化形后就像是连体婴一样，还是黏在一起。但他们也没觉得有什么不方便的，行动起来就像一个人一样敏捷。 　　可这种舒适的日子并没有持续多久。江湖上那些杀红了眼想要在名门升级的人不知从哪里听到了这个消息，都觉得萝卜虽然不值钱，但这双生还不同种类的萝卜却是第一次见到，一定也能换个好价钱。于是杀上了山来。 　　萝卜两兄弟是被刀硬劈开的。那时他们化为了原型被他们山上的大王护着逃跑，可大王本事不敌对方，被打成重伤，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对方那把长刀向自己劈来。而就在这时，他胸前藏着的萝卜兄弟冲了出来，替他挡了这一刀。 　　胡萝卜掉到了对方脚下，水萝卜掉到了自己这边。 　　大王拼上最后一口气才带着水萝卜逃了出来，逃到了这个小镇。 　　“接下来就要靠你自己了。”大王最后摸了摸水萝卜的头，将自己身上所有值钱的东西都留给了他。 　　“再见了，大王。”水萝卜挥了挥手。 　　“再见。” 　　大王头也没回的走了。 　　而水萝卜其实也才学会化形没几年，根本没什么本事，更谈不上去报仇了。他只能小心隐藏自己的行踪，认真修炼，没事就去茶馆这类盛产八卦的地方，期望能听到一些弟弟的消息。 　　他今天在酒馆里第一次遇见林深，就产生了一种类似于同族的亲切感，隐身于闹市这么些年，少年早已练就了一番看人的本领。他知道这两人一定不是普通人，说不准还非常有钱。尤其是年纪小一点的那个，总让他感到很亲切。 　　偷偷跟踪了他们一会，偷听到他们也是想要偷偷打入名门内部寻找亲人之后，他动心了，十分想要抱大腿。 　　于是就有了刚才这番闹剧。 　　“先回客栈。”林之听完整个故事后没有说多余的话，而是偷偷的用手搓了搓右耳。 　　刚才林深对着他右耳叽里咕噜说了半天，不停地呼出热气，林之只觉得自己腰窝处实在是痒到不行，林深再多说一会自己怕是真的要忍不住上手挠了。而且耳朵也热得发烫，特别不舒服。 　　待一行人回到了客栈房间后，林之突然对着林深哈哈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竟然遇到了真萝卜。” 　　罗波不懂他这话的意思，但是他看见那个让他心生亲切的少年脸红了，不过明显是气得。 　　“嘎，我不得不说，不得不说，你可真蠢。蠢。明明是人参，竟然相信了自己是萝卜一百年，一百年！” 　　英武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已经把林深的老底给掀了，就已经被林之掀翻了。 　　那十分懂得察言观色的少年立马举起双手表示自己绝对会保密，大家现在都是一根绳子上的蚂蚱，有着共同的目标，他绝对不会说出去的，还拍着胸脯说自己知道很多他们不知道的和名门有关的事情。为了自证，他还露出了腰间那块有碗口大小的狰狞伤疤给林之看。 　　林之眯了眯眼。少年的故事看似符合逻辑，实则漏洞百出。比如那个什么一看见小郎君就心生亲切呀，瞎亲切什么亲切！一听就不靠谱。不过自己的蠢队友拖了全队后腿，现在不管对方是敌是友，也只能将其暂时带在身边多加防范，总好过暗处看不见的杀招。就是一定要教育好那两个蠢货，不要将他真当了自己人。 　　“对了，你那大王，怎的就把你一个人丢下了，他不怕你再遇危险吗？” 　　“其实我和大王并不是很熟，我在山上的时候一直都埋在土里，出来后没几年就被追杀。他救我完全是因为他认为自己有保护山上妖怪的职责，还差点为了我丧命。他明明可以不管的，但他没有。我，我很感激他。” 　　“嘎！真是个有情有义的好大王！” 　　“好吧，你先休息会，等吃完晚饭再将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好的！谢谢哥哥！” 　　“不用唤我作哥哥，恩，和他一样，叫师傅。”林之随手指了一下林深。 　　“那我不就是师哥啦！”林深激动的跳了起来。 　　林之突然不想收萝卜精这个便宜徒弟了，师哥师弟什么的，怎么听起来有点讨厌！他将这个房间留给了罗波和英武，让英武时刻盯着他不要有什么小动作，然后带着林深在隔壁又要了一间房。 　　养个宠物真的蛮有用的嘛。 　　林之美滋滋的领着林深离开，英武气得直翻白眼，于是谁也没能看见桌边的少年微微低着头，嘴角翘起，竟是露出了一个狡猾的笑。和刚刚可怜兮兮的老实样子完全不是一个人。 　　哼，我早就知道你是根人参。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第9章 名协 　　“师傅，你真好。”回到房间后的林深突然抬起小脸，用十万分真诚的声音对林之说。 　　“哼，现在才知道我好？”虽然林深这话没头没尾，但林之一下子就知道他是在说那萝卜精大王的事情。 　　“那过来给我揉揉腰。”那小子撞得可真狠啊，就不能换个方法搭讪吗。 　　“来啦！”林深闻言便扑上去给他那倒霉师傅轻轻按起腰来。这些年他长高了些，看着也大了点，可林之却还和当年才来黑风山上时一模一样，岁月似乎没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迹。现在这赖皮的人懒散的躺在软榻上，正眯缝着眼睛享受着徒弟的服务。要不说脸很重要呢，无论摆出什么丑样子，都还是自带了极具个人特色的风情。 　　“你离那个真萝卜远点，记住没？”林之眼睛还阖着，如果不是能听出他呼吸的频率，林深应该会认为他刚刚已经舒服的睡着了。 　　“为什么啊？我觉得，他跟我挺像的。还比我可怜，至少我还有你。”林深说着趁机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偷偷转了转酸痛的手腕。 　　最后一句话很大程度的取悦了林之，于是他拽过林深的手腕，打算帮小徒弟揉几下。 　　“和英武。” 　　林之又将他的手腕一把扔了回去。 　　“有时候吧觉得你长大了，一肚子坏水，是个黑心人参。有时候吧又觉得你怎么又跟以前一样，别人说什么信什么？” 　　“我才不是黑心的。”林深委屈。 　　“吃饭的时候就着人小哥哥小姐姐的脸下饭，你当我没看见呢？嗯？虽然人类孩子在这个年纪娶亲生子的很多，但你作为一株人参还是未成年知道吗？不准想些有的没的，知道不，不然我怎么跟你爷爷交代。” 　　“我……我没想什么啊，我只是觉得他们很好看……不准想什么啊？”林深继续委屈。 　　林之噎了一下，感觉自己好像有点龌龊。 　　“我呢？我好看吗？” 　　“好看啊！”林深觉得林之问了一句废话。 　　“最好看？” 　　“恩！最好看！”林之的脸在林深的心里那可是白月光般的存在，当年林之第一次以人形出现在林深面前时，林深以为自己看见了神仙。 　　“那以后盯着我下饭就可以了，盯着别人乱看很没有礼貌知道吗，还容易引人注意。” 　　“啊……好，好吧。”欣赏美丽的事物是人世间一大乐趣，但是谁让自己摊上了个不讲理的师傅。 　　而此刻的林之可以发誓，他的初衷原本真的非常纯洁正直。 　　“还有！不要什么都跟那个萝卜精说，记住了没？” 　　“记住了。” 　　林深还沉浸在虽然林之最好看，但顿顿拿他下饭会不会腻啊的担心中，心不在焉的答应下来，又被林之敲了一下头。 　　“好了，去吃晚饭。” 　　片刻后，吃完了晚饭的众人来到了林之和林深的房间，林之先自己占了软塌上的位置，然后抬了抬下巴，示意罗波可以开始讲了。 　　“朋友，你听说过名门驻民间代表荣誉协会吗？”罗波的声音略带神秘。 　　“嘎，名协啊，那不是草台班子么？官方又没认证过嘎。” 　　“其实他们真的是名门的人。”他转了转眼珠子，压低了声音。 　　“不可能，我和英武这几天收集到的所有信息里，除了那个女人，江湖上没有任何一个真正的名门人。”林深反驳，他师傅刚刚才教育过他，要动脑子。 　　“因为名门里的人都是同一个种族的，他们内部种族歧视非常严重，不收其他族的人，只是大家都不知道他们到底是个什么族的妖怪。” 　　“那名协又是怎么回事？”林之追问道。 　　“就跟名字一样啊，只不过故意表现得像山寨组织一样。表面上看起来是为了自己升级，实际一直在为名门办事呢。这样他们做的那些个缺德事，也就不用算在名门头上。要是谁拿他们说事，就会被说是正派故意搞了这个假协会来陷害名门。”罗波说罢依次看了对面两人一鸟一眼，像是在确认对方有没有相信自己，希望他们认为他确实很有用，留下他是正确的。 　　但林之注意到他多看了林深一秒。 　　罗波发现林之的视线投来，索性就将眼睛继续放在了林深身上，他盯着林深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他们现在的目标，是一株老人参。” 　　林深果然变了脸色，不过却不像之前那样每次听到老人参三个字就激动的马上要冲出去。 　　“不过那老人参很厉害，他们到现在都没抓到。” 　　闻言两人一鸟全都松了口气。 　　“这些事，你又是怎么知道的？”林之对这个少年始终无法有好感，大概是因为初次见面就被对方伤了腰。 　　“我才来这里的时候什么都不会，去酒楼里端盘子，偷听来的。” 　　“这等机密的内容是你随便就能偷听来的么？” 　　“是啊，嘎，当我们是二傻子吗嘎。” 　　“真的！你们一定要相信我！”罗波激动的站了起来。“他们正好来我们酒楼吃饭，那个会长叫朱三，他长什么样我到现在还记得呢！”说完他仔仔细细描述起了名协会长的长相，林之听了心里却是一惊，这人，他认识，不仅认识，梁子还结得很深。 　　这人就是当年带头追杀他到黑风山，等他出了黑风山又将他追杀到了马蜂窝山的那伙人的头。 　　说到这名协会长，为什么罗波能仅仅凭语言描述就让林之认出来呢，那是因为他长得实在是丑。当年可能还算不打眼，可放到现在，那真真是有百分之三百的回头率。而且据罗波说，他并没有整容，没人知道为什么。但正因为如此，大家就更不相信他们协会是正牌的了。这人现在还是长这个样子，那肉鼻头上标志性的大痣也还在。罗波甚至记得那上面有三根毛。 　　可这并不能代表罗波就和这伙人没关系。 　　“我知道他们接下来要去哪。”罗波放出了今夜最后的□□。 　　“是不是因为爷爷在那！”林深的声音里含着抑制不住的激动。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我只听他们提到了那个镇子。”罗波露出一丝羞赧的笑，好像是因为没能答出林深的问题而感到不好意思。 　　“不管你爷爷在不在那，我们明天就出发。”林之决定暂且相信少年一次，因为少年提供的信息实在是很重要，他可以确定罗波没有百分之百说实话。少年很聪明，知道林之和林深不一样，在林之面前说谎并没有必要，反而是画蛇添足。所以他对林之说的有关名门和名协的事都是真相，而他也需要这些真实又重要的信息来稳固自己在这个团队中的位置，只不过他还有些没有说出口的话，而那些话会将少年口中的故事最终变成什么样貌，就不是林之现在所能想象到的了。 　　不过眼下看来这不是最重要的。先不论罗波这手极其机密的信息究竟是不是偷听来的，现在敌在暗，他们在明，就算是陷阱他也不得不去。因为不去也不代表他和林深就能安全。从黑风山上下来的第一天，到现在发生的种种，无一不在对他们说，逃，是逃不掉的。他一定要弄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将主动权转移到自己的手上。 　　会议结束时夜已深，林之打发罗波和英武回房，等林深洗漱完上床后，他也躺到了旁边，继续思考着今天得到的信息。 　　可林深有点睡不着，不停的翻身，扰得正在深思的林之一把将他的腰箍住。 　　“别闹了，快睡觉。”林之眼睛都没有张开，他脑子很乱，还在想下一步要怎么办。 　　“我睡不着。”林深是真的睡不着，时隔一百终于再次有了爷爷的消息，他有些亢奋。 　　“那你就别睡了，但是不准乱动！”林之松开箍住林深腰的手，却没有拿开，依旧搭在上面，他怕林深又翻来翻去的，惹得他心烦。 　　于是林深真的就没再睡，他被林之一下子压住的时候刚好是翻到了脸对着林之的那面，于是现在他就着窗外洒进来的月光，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林之那张脸。 　　啊，师傅真好看。 　　这是林深睡着前脑袋里剩下的唯一念头。 　　占据了他脑海一夜又最终被抛了出去的老人参精做梦也想不到自己单纯可爱的乖孙子竟然如此喜好美色。 　　一夜无梦。 　　可林之却是睡不着了。被林深那么一错不错的盯着，即使他眼睛闭着，也无法忽略那股子被人一直盯着看的怪异感。好不容易等林深睡着了，他才缓缓张开眼，不着痕迹地呼出一口气。 　　他决定出去走走，最近压力实在是有些大。林深心情激动睡不着，他的心里又何尝能像他表现出来的那么平静呢？这一路福祸未知，他虽希望能带着小人参远远躲着，只要护得他周全，健健康康，头好壮壮的和老人参重逢就可以了。可现在一步一步，竟是像被什么推着向前走，他不能只是躲在某处等待。等待有时反而更加危险。如果到最后，黑风山上的那个早晨是小人参和老人参最后一次见面，那么无论小人参会不会原谅他，他都不会原谅自己。 　　他不止一次的觉得当年的自己实在是年轻，还傲慢的有些蠢，虚活了这些年没有长进，才会总在事情发生时被动的接受。可他原本就是一株可以躺在那里晒一百年太阳也不会腻的灵芝啊，没有欲望，也没有什么野心。 　　但这世间的事，从来都不是你不想，就可以不做的。想要掌握自己的命运，就需要先打败它。想要继续躺着晒一百年太阳，就要先把挡在自己头顶的乌云赶走。 　　“红毛？这么晚了你在干什么？”林之刚从房间出来，想去房顶看看月亮，就看见那只鹦鹉正站在房檐上，五颜六色的羽毛在月光下非常耀眼。 　　“嘎，我，约会去了。对，约会去了！”英武立马扑腾起来，飞到了林之身边。“特别，嘎，是特别！漂亮的母鹦鹉！”他挺了挺胸，一脸骄傲。 　　林之想起当时林深和他说英武和他们一起下山就是为了找对象的，于是撇了撇嘴。 　　“大晚上的去约会，你俩一看就不是什么正经鹦鹉。” 　　英武想到那天林之轻薄于林深的场景，差点就冲口而出准备反驳，最后还是憋了回去。这实在是私事，他想，还是不要找些无谓的麻烦好了。 　　于是英武破天荒没有和林之斗嘴，而是扭着鸟步回了房间。 　　“喂，红毛。”林之突然叫住了他。 　　英武停住他风骚的步伐，转头看着林之，豆豆眼里有些疑惑，还有一丝没被他自己察觉到的惊慌。 　　“恋爱归恋爱，记得看好那个罗波。”林之说话便扭头看向了月亮，没有再搭理英武。英武“嘎”了一声，算是回答，随后也转身从窗户里飞回了房间。 　　次日，几人早早就起了床，收拾了行囊向北方走去。罗波昨日说的镇子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并不远，这也是为什么前几天名协那帮人会出现在这里，还被罗波偷听去了机密的原因。走运的是，林之他们刚好和对方错开了时间，才不至于第二次下山就又碰到死对头。 　　“嘎，这小毛驴也忒慢了！忒慢！” 　　纵使林之可以御剑，但在天上飞来飞去目标还是有些大，他们现在势单力薄，只求稳，不求快。 　　“英武哥你就别抱怨了，这驴已经是他们驴行跑得最快的了。”罗波好言好语地安慰英武。 　　“对啊，确实好慢……”林深觉得坐个车可能还没自己跑得快。他和林之一起，坐在林之前面。罗波单独骑一头，而英武则时而自己飞时而停在罗波那头驴子的头顶。 　　“都看着为师做什么，我不想骑马吗？可我们有钱吗？”这是来自灵魂的拷问。抱怨的人都安静了下来。 　　“小鸟，等到了有酒楼的地方，你再去说几场书吧！”林深天真无邪的眨着大眼睛。 　　“嘎！那你要找只母鹦鹉跟我约会！约会！约会！” 　　“师傅，什么是约会啊？” 　　“约会就是一男一女出去玩啊，师哥你不知道吗？” 　　“不用叫他师哥，叫林深就可以了。”林之打断了他们对林深男女关系的教学。不知怎么的，他就是不喜欢罗波那副和林深很熟的样子，总有种他在和林深攀关系的感觉。林之很不喜欢这种感觉。 　　“哦……我知道了，师傅。”罗波显得有些失望和委屈，不过也只是一瞬间的事，他就换上了笑脸继续和林深科普。 　　“玩什么好玩的啊？”林深问。 　　“亲亲抱抱举高高！”罗波将他以前偷看到的男女幽会的情景极其简洁的描述了出来。 　　林之用力咳嗽了一下，示意罗波不要再瞎说了。 　　英武却突然脑子过电般的想起了前几日在巷子里看见的那幅画面。 　　妈呀，我怎么把这件事给忘得干干净净！ 　　他立马掉转鸟头，目不斜视的站在那小毛驴的头上望着前方，宛若一个忠诚又可靠的开路者。 　　顺便在内心鄙视了一下林之。 　　灵芝精都这么黑的吗？连未成年都下手？！ 　　“那你说的不对，这样的话一男一男也能约会！”林深闻言突然反驳起来。“我和师傅就约会过好多次啦！” 　　他浑然不觉自己说出了什么惊天动地的事情，反而看向林之，那表情的意思是在询问他，你看，我说的对不对？现在会动脑子了吧。 　　亲亲有，那天林之亲自己眼睛了。抱抱也有，天天晚上一起睡的时候都抱着我呢，对了，现在坐在驴身上还抱着呢。举高高，上次带着我飞应该算是举高高吧…… 　　面对着罗波向他投来的惊讶目光，林之感觉自己仿佛回到了黑风山上林深刚会化形的那一天。 　　灵芝精冤枉，真的好冤枉。 　　他破天荒不顾形象的在罗波的面前说了一堆话，就是想要解释清楚这件事。虽然到最后英武和罗波都表示知道他们误会了，了解事情的真相了。可林之还是觉得很憋。 　　你们的眼神告诉我你们不是这样想的啊喂！ 　　于是一行人各自揣着各自的小心思继续在小毛驴上颠来颠去，除了始作俑者林深。 　　他睡着了。 　　林之坐在他身后，林深就一直靠在他怀里，觉得很舒服，加上毛驴颠啊颠的，不知不觉就进入了梦乡。他最近很嗜睡，林之觉得应该是因为少年正在长身体。但他们现在颠沛流离风餐露宿，没时间修炼，营养也跟不上，所以才会以睡觉来保存体力。于是心里一阵酸涩，帮怀里的少年调整了一下姿势，让他更舒服的睡。 　　因为林深睡着了，他们的队伍也安静了下来，默默赶了一段路。当英武终于忍受不了这沉默的氛围，憋不住想要找罗波聊聊天时，不远处突然传来了一声大叫。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第10章 故人 　　“大王！！！小人参！！！”林之猛地一颤，林深感受到他的动作，也揉揉眼睛，从他怀里抬起头来，迷迷糊糊的用眼神询问怎么了。 　　“大王！！！小人参！！！我在这里！！！”那声音离他们很近，但是英武和萝卜脖子都扭歪了也没能找到声音的主人在哪。他们不傻，一听内容就知道是林之林深的故人。 　　“是大牛伯伯！是大牛伯伯！！”林深一下子跳了起来，头顶磕到了林之的下巴…… 　　已经发现大牛在哪的林之还没来得及说话，就被林深撞了，舌头磕在了牙齿上，十分锥心。 　　“啊，师傅，你没事吧！”林深转过身子一把捧住了林之的脸，将大牛忘在了脑后，生怕把林之的下巴给撞歪了，毁了容。 　　林之这边还疼得说不出话来呢，脸就被人给制住了。他皱着眉看着林深，想开口说些什么，但舌头还是好疼。眼角沁出了生理性的眼泪。 　　林深第一次看见林之流眼泪。他第一次看人哭是老人参精，那时的他不懂，还以为舔了老人参精的眼泪会长高。后来等他自己也哭了才知道，老人参精当时的眼泪代表的是什么意思。 　　难怪那么苦，那么难吃。 　　他现在看着林之那好看的眼睛里盛满了令他讨厌的眼泪，突然就觉得很碍眼。林之这张脸他非常喜欢，哪儿哪儿都喜欢，他不喜欢看见自己讨厌的事物出现在那张自己最喜欢的脸上。于是他就着捧住林之脸的姿势，凑上前去，学着林之当天舔掉他眼泪的样子，舔掉了林之右眼眼角的泪。 　　同样也是苦的，但是和老人参精的眼泪味道又有些不一样。当天林之舔掉他眼泪的时候也是和自己一样的心情吗？他刚想再继续舔掉林之左眼的眼泪，就被林之抬手挡住了。 　　“不是跟你说了么，想长高就要自己多加修炼多运动，舔别人眼泪没用。”他尽量使自己的声音云淡风轻，没用任何异常。 　　刚才林深靠过来的时候他简直懵住了，隔着朦胧的眼泪，就那么看着林深的脸在眼前放大，然后眼角便被温热的舌尖舔了一下。他自己对林深做这件事的时候倒是没什么感觉，只是看见林深哭就觉得心里很堵，想逗逗他，转移他的注意力好让他不要再哭了。可他没想到林深会有样学样，也这么对他。 　　当年对老人参精还是用手指接的呢！ 　　于是林之刚刚才对英武和罗波一脸正直的解释完，转眼就被打脸了。 　　最糟糕的是，他刚刚的心跳竟然特别快，扑通，扑通，到现在还没平静下来。活了几百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做这样的事。 　　“你们……别误会……”他对林之说完话后又转向了罗波和英武，声音充满无力感。那一人一鸟连忙摆手，嘴上说着，没误会没误会，却又偷偷的和对方交换了一个眼神，还以为林之没有看见。 　　林之好冤枉，真的……不，不对，现在是带着一股说不出的心虚感到好冤枉。 　　晚上得分床睡了。 　　因为这么多年一直是他们两个在一起，林之从来也就是把他当小孩看，而且林深那几年怕黑的不行，自己一直哄着他睡也成了习惯。加上现在他们出门在外，两个人一间房既安全些，也比较省钱。但是他今天突然意识到，孩子长大了，是该避嫌了。毕竟这孩子可不是自己亲生的。 　　他虽然自负，可还是不得不承认自己目前打不过老人参精。 　　而此刻已经被众人遗忘到天边的大牛默默捂住了自己的眼睛。 　　这个自诩名贵的药材圈子简直个个都是奇葩，这么些年了他们这些舔来舔去一点也不卫生的奇怪癖好怎么还没有改掉！贵的圈果然都很乱！ 　　而英武和罗波也终于在林之的提示下看见了那个“大牛”在哪。难怪之前没找到，因为那哪是人啊，明明就是头牛！还在耕着地呢！ 　　“大牛伯伯，你怎么变回原形了还被人用绳子拴起来了？！怎么鼻子上还穿了一个大铁环！还有爷爷呢！你见到爷爷了吗！”林深说着就要上手解开大牛身上的犁具。 　　“哎哎，别动别动，我没事，小人参。”大牛声音憨厚，和从前在黑风山上时一模一样. 　　“你爷爷也没事。”大牛活得年数长，知道说话说重点，及时安抚住了小人参的情绪。 　　林之在一旁皱着眉没说话。林深不知道，但是他知道。当年大牛是跟着老人参一起走的，现在只剩下他一个在这里，还被不知道什么人控制住，将一个不知活了多少年的老妖怪变成了一头只能犁地的老牛。 　　不知道其他人现在在哪里，老人参又怎么样了？这件事的背后到底有什么阴谋？他回想起这一路上的经历，尤其是在得到罗波的信息后，愈发觉得事情并不简单。这根本不是为了快速升级而无差别的四处追杀名贵妖怪，名协，或者说名门，一开始的目标就是老人参，其他的都是□□而已。 　　包括自己和小人参精。 　　而他们究竟为什么要死追一株老人参不放？老人参当年究竟对他隐瞒了什么？ 　　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好地方，囚住大牛的人一定就在附近，林之伸出手，“当”的一声脆响，大牛鼻间那个象征他被奴役的鼻环就被林之弄断了，众人甚至都没看见这一切是怎么发生的。 　　“我们先离开这。”他一把拉过林深，对众人说道，罗波和英武也立马跟到了他的身后，可那只老牛却还在原地没有动，也没有变身。他仿佛被林之刚刚那一下给吓呆住了似的，但是再一细看他的神情便会发现，他其实没打算走。 　　而且看向林之的眼神里，还透露着一丝你这人怎么不说一声就把我东西给弄坏了的嫌弃。 　　林之懵了。 　　“这里很安全，大王。不过这田里确实不是什么说话的好地方，我们先进屋吧。”大牛有点心疼的看着自己那碎成两半的鼻环，旁边的罗波机灵的帮他捡了起来，还细心地擦掉了上面的泥，递给了大牛。 　　大牛却没接，而是意味深长的看着罗波没有说话。那硕大的牛眼这样用怪异的眼神盯着自己，罗波饶是个经历过风雨的妖怪，也觉得一阵恶寒。他有点微微发颤，一脸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的可怜相，倒是看得英武有点不忍心。 　　“嘎，干嘛欺负小孩啊嘎！”他飞到了大牛的头上，试图用翅膀挡住那牛眼，而那大牛也不恼，倒是笑了出来。那笑声低沉，闷闷地从喉头滚出来，罗波感到更害怕了，悄悄地收回了自己伸出去半天的手，想要躲到林深后面。 　　“行了，别逗他了。”还是林之发话，将罗波从这诡异的气氛中拯救了出来。 　　“你看我是用那只蹄子来接呢？” 　　“啊……对……对不起！”罗波的脸一下子涨的通红，只觉得不好意思，倒没有了刚才那股子害怕到打颤的感觉了。 　　英武依旧仰头朝天翻了个白眼。 　　他听了几百遍的“黑风山往事”，早就知道在林之的带领下，整个黑风山都以作弄人为乐趣。尤其是那些上了年纪的老妖怪，更是喜欢逗小妖怪，看他们被逗哭就会高兴的哈哈大笑。 　　真是上梁不正下料歪！ 　　大牛的这个小插曲，倒是让当年总是被逗的林深感觉又回到了黑风山，大家一边弄哭他一边又追着哄的时候。于是他走上前，握住了大牛的两只角，看起来是想直接就爬到牛背上去。罗波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却见那刚刚看起来很不好相处的大牛，此刻却直接顺着林深的动作弯了腿，半跪在地上，好让他更容易到自己背上来。 　　两人的动作都无比熟练，仿佛以前这样做过很多次。只是现在的林深并不需要他的帮助就可以直接跳上去了。不像以前在山里还是人参的时候，总要用那些或粗或细的根须缠着对方的腿向上爬。 　　大牛喜欢保持原型的样子在山里乱逛，背着个小人参也感觉不到任何重量，一牛一参常常就这么从这个山头散步到那个山头，看起来倒也和谐。 　　山里和小人参精同岁的妖怪很少，大家虽然喜欢逗他玩，但也不是谁成天都有空陪小孩的。除了这头整天懒洋洋，好像除了吃草和散步睡觉，就没有其他事情可做的大牛。大牛在黑风山上呆了多少年没有人知道。好像在大家的记忆里，自己与黑风山有关的那天起，那头牛就总在那片最大的草地上闲逛了。 　　大牛带着林深等人来到了离田边不远的一处小型的四合院。说是四合院，其实就是几个小屋子围在一起中间有个小院子罢了。 　　从外面看起来着实有些简陋，进去里面也还是觉得简陋。主屋里除了一张床和一张桌子几条板凳之外就没有别的东西了，只不过收拾的非常干净，看得出来主人很勤快。小院子虽不大，却种了不少随处可见的不算名贵的花花草草。 　　虽然简陋，倒别有一番清净。 　　“坐吧。”随着这一声招呼，大牛变成了人。 　　只见那刚才看着还有些吓人的水牛变成人后却一点气势都没有了，慈祥的像家里隔壁总是笑眯眯的大伯。可能是因为眼睛太大又爱笑的缘故，眼周全是刻满了岁月痕迹的褶子。 　　在他变成人的那一瞬间，林深就扑上去抱住了他，嘴里喃喃重复着大牛伯伯我想你了。大牛笑呵呵地摸了摸怀里小人参的头发。 　　“长高了不少么。” 　　“是啊！师傅说我长了有一个头呢！” 　　“师傅？你师傅是谁？” 　　“大王啊。” 　　大牛还是挂着笑，然后看向林之，真诚的对他说了声谢谢。 　　在黑风山上称王称霸惯了的林之倒觉得有些别扭了。 　　“牛伯，以后不要叫我大王了，我那时候年纪小，不懂事，倒也多亏你们包容不计较。” 　　“哈哈，没事儿，你漂亮嘛，大家都挺喜欢你，叫大王心甘情愿，一个称呼而已，不用在意。” 　　林之破天荒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没说话。 　　“不过，大牛伯伯，我爷爷现在到底在哪啊。”林深从大牛的怀里出来，忍不住抬头问。他见到大牛越是高兴，就越想念自己的爷爷。 　　“你爷爷现在没事，有人保护他呢。” 　　作者有话要说： 　　坚持。 　　今天晚点再更一章。 第11章 农夫 　　时间倒回至百年前他们分别的那天。 　　当日，林之带着林深去了东边，老人参则带着黑风山一众妖怪去往南边。可他本意并不是和这些妖怪们一起逃命。 　　他知道那帮人就是冲着自己来的，和灵芝精以及小人参精都没有关系。所以他不能带小人参精走。而即使他独自离开黑风山，以名门的作风也一定会屠一遍山才甘心，他不能任由这些妖怪受他牵连，于是他原本打算等下山后，就和大家分道扬镳的。这样其他人都不会有危险，除了他自己。 　　可人算不如天算，在林之和林深遭到伏击之前，老人参精就遇上了另一拨人。当时大家已经走得差不多了，只剩下一个慢吞吞的老牛还没走远。于是这老牛及时回头帮忙，两人才得以逃出生天。 　　不过也都受了伤。 　　老人参虽然说他只是断了几根须须，丢了几百年修为而已，并不打紧，只要时间够，还能长出来。但嘴上说的轻松，实际也是元气大伤的。二人不敢在一个地方久留，大牛又坚持不能留下受伤的老人参一个人，于是互相扶持一路逃到了现在这个镇子。 　　他们遇到了一个农夫。 　　更糟糕的是，他们为了保存体力，现在用得还是原型。 　　于是两人在睡梦中被农夫从山洞里发现，牵一个，抱一个的带回了家。 　　也就是林之他们现在所在的这个小四合院。 　　老人参和大牛能看的出来对方只是个普通的农夫，于是也没有先做动作，而是想看对方的打算，究竟是要将他们卖掉换钱，还是留下来自己做牛肉火锅和泡酒。如果是前者他们就偷偷跑掉，是后者就，就，也只能偷偷跑掉。 　　可是那农夫却做出了第三个选择。 　　他将他们带回家后，先是感叹了一下那人参都成人形了，真是长得漂亮，就是被不知道哪个不懂的人挖出来的，根都断了好些。然后嘴里嘟囔着什么工具，竟是想要将老人参再种回地里去。 　　说完后又看了看那头温顺的老牛，发现对方腰腹的位置好像受了刀伤，还在往外渗血。心疼的哎呦叫了一声，然后转身出了屋子，留下了两个老妖怪面面相觑。 　　农夫并没有离开太久，等他回来时人参还是在桌上，老牛也还是在流血。两个老妖怪这才看清他手上拿着什么东西。 　　是药粉和纱布。 　　他小心翼翼地将对方腹部的伤口包扎好，又摸了摸老牛那坚硬的角，看着他硕大的牛眼道。 　　“唉，不知道是谁伤了你，看你这么老估计也耕不动地，肉约莫也硬邦邦的不好吃，不如就陪着我过完最后十几二十年吧。反正我老汉也是无妻无子无牵无挂，怕是死了也没人知道。呐，到时候你先死我就把你埋了，我要是先死，你就自求多福吧。恩……不过很大可能是你先死，嘿嘿。” 　　他看起来好像是在对着一头牛说话，实则是在自言自语，看着牛的眼睛也没有对焦，虚晃着不知定点在何处。 　　那悠悠闲闲，活了成千上百年的牛妖，此刻竟第一次生出些寂寞的感觉来。他不知那寂寞是自己的，还是对方的。 　　农夫当真把他当成宠物养在了家里，还把那老人参给栽回了土里。毫无技巧，就是挖了个坑，放进去，又填了起来。 　　幸亏这埋进去的是个老人参精，老人参精也乐得在这个土坑里好好修炼，等他恢复的差不多的那天，农夫刚好出门赶集去了。于是不厚道的老人参便想和大牛就这么离开，给那农夫留些钱财在枕头下。 　　可没想到的是，大牛决定留下。 　　留下继续当那农夫的宠物。 　　老人参精看了看自己多年的好友，没说什么劝他的话。他们这些千万年的老妖怪，最怕的便是哪一天突然回过味似的意识到，自己那漫长的生命其实有多无聊。 　　“好吧，那你……”老人参刚准备最后煽个情，骗他点眼泪，突然感觉到了陌生人的气息。立马调息就是要放大招，可还未出手便听来人喊道： 　　“先别动手！” 　　那人是一个相貌堂堂风度翩翩的贵公子，打眼一看就是一脸正气。可他的行为实在是对不起那张脸。还没进门，就举起双手投降，生怕对方不小心伤了自己。 　　那张脸老人参认识。 　　“正派掌门？你怎么会在这里？” 　　来人便是江湖上曾风光无两的正派掌门，甄是正。 　　“老前辈，请跟我们一起打倒名门吧！” 　　几百年前，江湖还是一个非常普通的江湖。有正派有魔教，不过大家通常井水不犯河水，只是互相瞧不上对方的修炼方式。魔教弟子如果有害人，正派就找他们打架。正派自己内部有什么龌龊事，魔教也会找一帮人来嘲笑。千百年前都保持着这种微妙的平衡。 　　可这种平衡被名门打破了。 　　当年那场大战很多人提起依旧会心惊，正派和魔教也因此丢了自己的老巢，从此在江湖上成了流动的帮派。所谓是，铁打的名门流水的正魔。他们和名门打起了游击战，想要找到他们也非常难。现下这正派教主主动出现在了自己面前，对他来说其实是一件好事。 　　“好，我随你去。这名门一天不除，我们都不得安生。不过我有一个小要求，还望掌门能答应。” 　　“当然，前辈您提。只要是晚辈能做到的。”甄是正抱拳对着老人参精鞠了一躬。 　　二人短短几句话间便达成了合作关系。老人参没有向大牛二次确认，是不是坚持留下，而是换上了恳求的语气对对方说。 　　“如果你有缘见到小人参，帮我告诉他我一切都好，让那小灵芝带着他好好躲起来，等我事成之后去接他。” 　　说罢，他便和甄是正离开了。 　　而那二人走出门外才开始谈起刚刚未完的话题，大牛也没有刻意去听，于是也不知道对方留下的尾音里，是提了些什么要求。 　　“所以，你们不要再找他了，正派魔教还有人参族联手，这名门被一锅端了是早晚的事，你就安心跟着你师傅找一处地方躲起来，好好修炼，等着你爷爷回来给他个惊喜罢。” 　　“不！我……”林深下意识的就要反驳，被林之抓住了手，堪堪咽回了想要说的话。 　　“牛伯，现在这可不是我们能决定的了。” 　　林之将下山后这些年的经历告诉了大牛，对方听完后沉默了好一阵，叹了口气。 　　“那么你们便去找他吧，有正派的保护，总比不知道在哪被名门给袭击了的好。没想到他们竟是那么早就盯上了小人参。是我们疏忽了，还侥幸以为对方一心只要那个老的。” 　　“恐怕他们抓小的，也是为了老的吧。”林之说。 　　大牛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那牛大伯，您知道这正派究竟在何处吗？”一直在旁边听故事的罗波此刻开口打破了屋里的沉默。 　　“我不知道，他们这些年行踪一直飘忽不定，就连当年也是甄是正主动找来，不然我们也是找不到他们的。我只知道他们临走时好像提到过，说要去往北边。” 　　“好，那我们就先往北边走。走不能坐着等死。” 　　“嘎！那个……”从刚才开始就没有说过话的英武突然飞到了桌子中央。 　　“嘎！这个！这个！”他在胸前叼出了那块代表名门会员资格的牌子。 　　“嘎！不升级了嘎？！” 　　“不升了，当时一头雾水，什么也不知道，只好先加入看能不能打探到什么消息，现下我们都有了目标，还去自投罗网吗？” 　　“嘎！可！报名费！浪费！”英武看起来有点急，语言表达能力直线下降。 　　“财迷么你？这叫舍小钱花大钱，你再花钱升级这牌子最后也没用，反而浪费掉的钱更多。难不成你还真打算当名门的门徒啊。” 　　嘎！那你当初还拿我的钱入会嘎！ 　　英武愤怒的眼神射向林之。 　　“啊呀，不要那么小气啊红毛，大不了等我有钱了还你呗。诺，等小胖子有钱了还你也行，我是他师傅，他的就是我的。”林之一把扯过林深挡在自己身前，遮住了英武带着强烈谴责的目光。 　　宠物当真是没人权。 　　“还是留下来休息几日再走吧，一时半会你们也找不到他们，不急。我这还算安全，那农夫也快回来了，让他给你们做好吃的。”大牛刚与小人参重逢，对方就要走，只觉一阵不舍。 　　“？！！”众人不解的看向大牛，那大牛却又是哈哈一笑。 　　“他知道我会说话，不过不知道我能变成人。所以等下我还是要变成牛的样子。” 　　原来当日老人参走后，只留下这么头老牛呆在家里等农夫回来。 　　那农夫一般回家后首先会做两件事，一是看看自家院子里种的人参长势如何，那关心的样子，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他养的人参会开花。二就是摸摸自己老牛油光水滑的毛和那硬硬的角，仿佛一天的疲劳都被洗去了。大牛有时还听到他在感慨，唉，要是像猫似的那么软就好了。 　　合着是把我当那些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蠢猫来吸了么！！ 　　可今天他傻了，因为那株他日日一回家都要来浇水的人参不见了！ 　　赶紧跑去里屋，幸好老牛还在。 　　“怎么不见了呢？是有小偷吗？”虽然知道对方不会回答，可他还是一脸焦急问着大牛，倒像是急得丢了智商。 　　“被我吃了。”大牛看着他那为了老人参着急的样子，一时心里觉着有点不是滋味，迷了心智，说了话。 　　“牛会说话了！！！妖怪啊！！！”农夫边叫就边要往外跑，可就在跑到院子后又停住了，回了里屋，紧紧锁住了门。 　　大牛也是没想到这一出，他刚才还在懊悔。好不容易决定在此处停留，陪陪这个孤苦人几年，现在却是马上被自己给毁了。还不如当时跟着老人参走了呢。 　　可这人却是又回来了，还锁上了门。 　　“老牛啊，你，你是个什么妖怪？”他强装镇定的声音里还有一丝颤抖。 　　“我是……我不是妖怪，我是因为吃了那人参，突然就会说话了。”大牛原本准备说的话在舌头上打了个卷，还是吞了回去。 　　“那人参竟然这么神奇？！哎呀你怎么不分我一点！” 　　看他一点都没有因为自己吃了珍贵的人参而生气，大牛心底突然觉得有一股说不出的喜悦，伴随着骗人的愧疚。 　　“刚刚真是吓死我了，要不是念你陪了我这么些天，怕这一嗓子吼出去乡亲们要过来宰了你，我又有点舍不得，真是打死我都不敢再回头。” 　　“大牛啊，你记着，现在这世道，人可坏着呢，你千万不要再其他人面前说话，知道么？”这头牛虽然看着老，发出的声音也老，可毕竟是第一次开口说话，他便忍不住将对方当成刚会说话不知轻重的孩童。 　　大牛看着他关心的眼神竟是抑制不住的感到有些伤感。 　　从来没有人用这样的眼神看过他。因为他也根本不需要别人这样看着他。 　　他原本只是想陪陪这个可怜人，度过他孤苦寂寥的下半生。反正对他来说，几十年的时光如白驹过隙，还抵不上他在黑风山上一场漫长的午觉。况且那农夫看起来也是四十有余，按人类的年纪来算，估摸也是活不了多久的。到时候自己将他好好葬了，再去找老人参。他们和名门之间的那场战争还不知道要打几年呢。 　　可现在他竟是觉出了自己内心深处有那么几丝不舍。 　　虽然是头牛，可他自出生就在那黑风山上，甚至比老人参来得还要早。每日吃草散步晒太阳，日子好不快活。后来那老人参捡了个小人参，他就每日驮着那小人参散步。日子继续快活。 　　他从来不觉得自己属于谁。 　　难道是牲畜骨子里的奴性么？他自嘲。对着这个年纪在他看来不过是幼童的人类，倒是真有了种对方是自己主人的错觉。虽然这主人其实可能更想要只猫。 　　人一但脑海里产生了“留下”的念头，就会变得不再那么潇洒。 　　牛也一样。 　　他找到了他的第一个主人。可这主人兴许再过个二十年就要死了。 　　作者有话要说： 　　大牛和农夫是纯洁的主人与宠物的关系（正直脸） 　　坚持。 第12章 往事 　　隐去了大部分内容，大牛大致解释了一下自己和农夫的关系，并且对林深说他过得很好，只是呆在屋子里很闷。才会去田里散散步，锻炼锻炼，不是被人压迫着在劳动。而那铁环也不是什么将他压制住的法器，就是个鼻环嘛。那农夫有一日骑着他去市集上溜达，遇见个摆摊的小伙，那小伙夸了两句他家牛好看，他就一时冲动买了对方大力推销的这个鼻环，让这老妖怪也算是赶了回时尚。 　　他摸了摸被林之弄断的铁环，依旧是笑眯眯的说：“小灵芝，你这要怎么赔我？” 　　才见面不到半天就从大王变成小灵芝的林之又懵了。 　　傻子才看不出来那鼻环其实对大牛很重要！ 　　“我……我……对不起……”一向能言善辩巧舌如簧的灵芝精也有结巴的一天。 　　“哈哈哈，逗你的。你们先去休息下吧，等会吃饭。隔壁还有两个放杂物的空房间，就是委屈你们两天了。我实在是舍不得小人参马上就走。”大牛又摸了摸林深的头，然后带他们去了房间。 　　林之依旧和林深一间房，罗波和英武一间房。 　　林之是真想跟林深分开睡了，但他没办法，条件不允许啊！还是暂时先一起睡吧，原本倒也没什么，现在被英武和罗波误会后，他和林深一起进房间的时候反倒心虚了。 　　“师傅，你怎么了？”林深看林之刚进房门就站在那不动了，漂亮的脸蛋上写满了纠结，不知道他在想什么。 　　林之抬眼望去就看见林深站在他面前。少年确实如大牛所说的，长高了不少，早已经到他下巴了。此时他正微微仰头看着林之，一脸问号，嘴巴还傻乎乎的半张着。从林之的角度刚好能看见他鲜红的舌尖。 　　林之一下子想到了那舌尖舔过自己眼角时的触感。 　　“啊？哦，在想晚上吃什么。”他快速回过神，随口答了林深的问题。 　　“我想吃酱肘子可以嘛！！”提到吃的林深一下子兴奋起来。 　　“……” 　　还能不能有点做人参的自觉了！ 　　刚刚那些说不清道不明旖旎的小心思一瞬间被林之抛到了十万八千里外。 　　林深已经窝在床上睡着了，少年最近总是很嗜睡，也不知道是不是春天到了犯春困的缘故。林之在旁边看着他泛青的眼窝又有些心疼。只是今日这心疼劲好像多了点往常心疼林深时没有的东西。 　　感觉是最虚无缥缈的东西，一个不留神就会溜走。林之刚想再细细咂摸一下，就被一抹红绿的身影打断了思路。他从没关严的窗户缝隙中看见英武飞了出去。 　　这家伙去哪？ 　　刚才他打算抓住的那股感觉早就跑了，取而代之的是本能的直觉。他没有叫住对方，而是偷偷跟了上去。 　　鹦鹉会飞，而林之要靠自己那把剑才能飞。好在他也学过轻功，虽然不能像鸟那样自在，但速度也够了。 　　他隔着一段安全距离跟着前面那只花花绿绿的大鸟，内心十分复杂。他有些紧张。甚至有点害怕自己之后可能会看见的。 　　他怕鹦鹉真是什么坏鸟，而林深知道了会难过。 　　那鸟终于在他快跟不上的时候停下了。左顾右盼仿佛在等人。 　　林之屏住呼吸，和他一起等待。 　　然后他看见了另一只花花绿绿的大鹦鹉。 　　母的。 　　自家那个红毛在那母鹦鹉来了之后就像个失了智的鸟一样，不停的在身上掏啊掏，掏出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献宝似的往对方面前堆。也不知道他是怎么将这么多东西都卡在羽毛里的。可对方却一直拿屁股冲着他，望都懒得往那堆东西望一眼。英武便又蹦到她眼前，再转身就再蹦。 　　活活像个弹簧。 　　这红毛竟然这么有钱！！ 　　还藏着不给我们租马车！！ 　　躲在暗处的林之被震惊了，深深的感到了贫富差距带来的落差感。回去一定要骗一点来，买些好东西给林深补补，孩子最近都瘦了。正在发育期不补够了长不高怎么办！ 　　他松了口气，悄悄地按着原路又跑了回去。 　　还能赶上再睡会午觉。 　　“嘎！吓死老子了嘎！”英武用大翅膀狠狠拍了两下自己的胸。 　　“呱！你活该！让你晚上来！”那刚刚眼睛还在头顶上不理人的母鹦鹉此刻却毫无形象，不停的追着英武，要啄他的头。 　　“嘎！我着急啊嘎！着急！” 　　英武边跑边将刚刚扒拉出来的东西给塞回羽毛里。 　　“嘎！他们要去正派！正派！” 　　“呱，知道了，那边说让你照旧，先不用太着急。”母鹦鹉终于啄到了英武，便又恢复成了刚刚高贵冷艳的样子。“呱，还有你说话能不能正常点，一句话带一个语气词就够了知道吗？” 　　“嘎！你管我嘎！嘎嘎嘎嘎嘎！” 　　英武拍着翅膀抗议，那明显比他更油光水滑的母鹦鹉瞥了他一眼，头也不回的飞走了。 　　“嘎！嘎！嘎！嘎！嘎！” 　　英武对着天空大喊，惊起了一堆以为他是同类的乌鸦。 　　罗波将行李放回房间后也没管英武在干嘛，就跑到外面想看看有什么能帮忙的，刚巧赶上那人类农夫回家。大牛向对方介绍了罗波，说是家里来了几个以前在山上认识的放牛少年，便想接待几日，说着就要去叫林之林深出来。 　　那农夫却是摆了摆手，表示反正待会也能见到，就让他们先休息吧。随后便进了厨房，轻车熟路的开始做晚饭。罗波便跟过去给他打下手。 　　他一边洗着菜一边偷偷打量着眼前这个中年人，感觉对方实在就是个普通的农夫，两个眼睛一个鼻子，横看竖看都看不出有什么魅力或者能力能让大牛甘愿留下来当一头普通的牛。 　　那人感受到他的视线，倒是转过头对他微微一笑，笑容温和亲切，和变成人形后的大牛如出一辙，像是一个讨小孩喜欢的长辈。 　　如果这个长辈不是手里还拿着根大白萝卜正在削皮的话。 　　虽然他手上的不是水萝卜，但毕竟也是同族。罗波还是没有控制住自己的本能，抖了一下。那农夫却以为他是冷了。 　　此时虽然已是初春，井水却依旧刺骨，眼前的少年虽一看就是勤快做过活的，但也毕竟是个嫩手嫩脚的半大小子。于是农夫接过他手里的洗菜盆，让对方去炉灶底下帮他生火。 　　火是农夫已经生好了的，少年只需要时不时添把柴就可以。火苗温暖了刚刚被冻红的手指，他有点无聊，又忍不住偷看起对方来。 　　那农夫这回却是没再回应他的视线，而是专心的在做菜，一会在这个锅的汤里放配料，一会又掂着大勺在另一口锅前翻炒，看似忙乱，实则进行的有条不紊。萝卜在这温暖的火堆边坐着，已经闻到了饭菜的香味，他看着那农夫平平凡凡毫不出奇的脸，突然福至心灵，好像觉出点什么来了。 　　这人身上有家的味道。 　　“吃饭啦！”罗波站在院子里大喊。林之牵着还打着哈欠睁不开眼的林深从屋里走出来，那花花绿绿总不知道飞去哪儿玩了的英武却是已经蹦到了桌上。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是我的主人，阿发。阿发，这些是我以前的朋友。”大牛此刻还是头大水牛的样子，屋里稍稍显得有些挤。 　　“你们好啊。”那唤作阿发的中年人笑眯眯的看着眼前三人，打了个招呼就什么也没再问。他心里知道这些人肯定不会是普通人，就像他心里其实也知道，自家的这头牛不会是普通牛一样，加上这些年来因为名门的关系，大家都知道了这世上有妖怪，牛会说话倒变得也不再稀奇了。只是他不提，而他也不说。 　　“发叔您好，这几日还要多多打扰您了。”林之很后悔自己刚刚怎么就顾着抱着林深睡午觉去了，完全没有注意到这屋子的主人已经回来了，还做好了饭等他们吃。实在是太没有礼数了。 　　林深倒是没有想那么多，他知道阿发其实对大牛很好之后便对眼前的农夫充满了好感，于是也毫不吝惜的让对方知道自己对他的好意。 　　“阿发叔叔你做的菜真的好好吃啊！还有你怎么知道我爱吃酱肘子！”他一边吃一边还堵不住嘴，不停的说话，气氛倒是也因为他快活的语气而变得轻松愉快起来。 　　“是啊是啊，真的很好吃，我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罗波也在一旁附和起来。两个正在长身体的少年竟是把一桌子的菜都给扫了个精光。哦，对了，那盘炖萝卜几乎都是林深吃掉的。 　　无论是谁，自己做的饭菜被别人一扫而光，都是件让人很有满足感的事情，于是那中年人被林深和罗波哄得开心，到最后还答应了林深和罗波要在他们走之前教会他们一道自己的传家菜。 　　他看着少年们高兴的样子忍不住的想，如果他也有儿子的话现在应该也和眼前这活泼的少年一般大吧。久违的寂寞涌上心头，不过却在看见那头牛的鼻环断掉之后消失的无影无踪。 　　“大牛！和你说了多少次要爱惜东西！这鼻环可是玄铁的！贵着呢！”农夫一反往常温和的样子，自己生气了一会儿却又还是无可奈何。 　　“算了算了，下次赶集再去给你买一个吧，再弄坏可就没有了！”他摸了摸大牛坚硬的牛角，又气不过在他身上轻轻拍了一下。 　　那一巴掌对于皮糙肉厚的大牛来说根本不算什么，他甩了甩尾巴，极其小心的将自己巨大的牛头送到对方掌心里，还拱了两下。 　　活脱脱像只在撒娇的猫。 　　趁林深和罗波在厨房里三分钟热度想要练习厨艺的时候，林之让英武看着他们，便独立溜了出来找大牛，结果就看见了这一幕。 　　林之不自觉抖了两下，心想还是自家小人参撒起娇来比较可爱。 　　“有事么？”刚刚还眯缝着眼睛的大牛看见了站在门外的林之，马上站直了，由于离开的太快，牛角还不小心顶到了农夫的手。不过对方也没介意，摸了他一把就十分善解人意的去厨房找林深他们去了。 　　“那个，牛伯。这么晚了还来叨扰不好意思，可晚辈实在是有一事想请教。”林之握拳，学习人间的修士们对着大牛浅鞠了一躬。 　　“进来吧，我知道你要来找我。”大牛没问他是什么事，而是将林之让进屋后就背对着林之开始说话，看着倒有点像是自言自语。 　　“那老人参确实有很多事情瞒着你，但有些我也不是很清楚，我只能跟你说我觉得能说的。”老牛的语气很严肃，也没有了面对小人参时的那股子长辈的慈祥，不过还是带着一丝不明显的温和。 　　“您说，我其实对别人的私事没有什么好奇心，可既然我决定了要保护小人参，我就不能这么被动。我总得知道对方究竟是什么人，有什么目的，这其中又有什么阴谋。我虽然比不上前辈们，但好歹也有点本事。我不想像个傻子一样总是被追杀。” 　　“唉，其实这事说给你听也没什么，就是不知道那小人参会不会难过。”大牛叹了口气，转过身来，用巨大的牛眼看着林之。 　　“所以我独自找您来了。” 　　“你是个好孩子。”大牛突然说，然后也没等林之回答，就自顾自说了下去。 　　“我在黑风山待的年岁比那老人参长，长多少年我记不清了，但我记得他来的那一年，变回原型躺在地上，身上几乎毫无灵气，我差点没把他给当普通人参吃了。”说到这大牛仿佛觉得有点好笑，那明明看不出表情的牛脸上奇异的透出了股笑意。 　　“我当时在那呆的最久，也算整个山头的大王嘛，不过我懒得很，什么事都不想处理，整天只想吃吃草睡睡觉晒晒太阳。好不容易来了个本事年纪都跟我差不多的妖怪，我立马就将大王之位让给他了。” 　　这大牛竟然是前前任大王…… 　　难怪自己在查看黑风山历代大王留下的乱七八糟的武功秘籍时发现，里面有一本是《舌尖上的青草香》！ 　　“不过那老人参一开始是不乐意的。”大牛没有注意到林之此刻的心理活动。“他那时候就跟得了抑郁症似的，对什么也提不起兴趣，就找了个小山洞整天躺着。我其实也不爱成天跟人搭讪，要不是为了忽悠他当这个山大王，我才不会天天去他洞里找他。后来就渐渐熟悉了，有时也会喝两盅。他喝醉了才告诉我在来黑风山之前发生了什么。而那时候的我还没有离开过黑风山，见过外面的世界。”大牛仿佛陷入了回忆中，停顿了一会没有说话，林之便也站在旁边，安静的等待对方。 　　“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名门一定要追杀那老人参么？”大牛突然问。 　　“恩？恩。” 　　“因为他是人参族的族长。名门不知道为什么和人参有仇，当年在江湖上疯狂追捕人参，还放话说要他们交出老人参，因为老人参掌握着一个秘密。当时大部分人参都是反对的，因为名门明显对其他人参也有需求，他们得到老人参后也不一定会放了其他人参。名门在他们这里并没有信用。但还有一部分人参却是巴不得让老人参赶紧现出自我牺牲的奉献精神，自己去找名门，好让他们过回原来平静的，躺在地上晒太阳的日子。” 　　“秘密？什么秘密？”林之没忍住打断了对方。 　　“这就是老人参最冤枉的了，他根本不知道有什么秘密，可是名门不相信，自己的族人也不相信。” 　　“我相信他。”林之突然说。 　　“当时也有一个人相信他，那就是他夫人。” 　　老人参竟然是有老婆的，林之还记得当年老人参对他说自己是单身老人参时的样子，这肯定是个悲伤的故事，林之突然有点不想听下去了。 　　“他和他夫人也算青梅竹马了，两人真的是相守了千百年，人参嘛，活得久，又是老妖怪，但这么多年他俩还是像才好上时一样相爱，成天喂其他人参狗粮，是人参界的模范夫妻。”说道这里大牛叹了口气。“可后来，他夫人为了救他死了。” 　　“是，是因为名门吗？” 　　“不是，是因为人参。”大牛此刻的语气竟是带上了一丝恨意。“那些希望老人参去自投罗网的人参在大家齐心协力御敌的时候做了叛徒，他们暗地里和名门联系上了，想偷偷迷晕老人参献给对方。没想到被人参夫人发现了，他们害怕被全族知道自己准备干的龌龊事，一下子昏了头，竟是一不做二不休，合力将这个时常给他们说故事，带他们去人间玩的，总是挂着温柔微笑的族长夫人给杀了。等老人参回来，就看见自己夫人倒在血里，内丹已经不见了。那帮人参竟是将她的内丹挖走献给了名门，直接加入了对方。” 　　“那……还有救吗？”虽然已经知道了这个故事的结局，可林之还是忍不住在心底留了一丝希望。 　　大牛没说话，摇了摇头。 　　“后来那老人参便疯了，大家说要抓回那叛逃的人参杀了他们报仇，可老人参没答应。他只是对所有人参说他以后再也不是族长，他们的死活他也不会再管了。那些好人参们跪在地上哭着求他，里面有好些是他看着长大的，可是他也没管，狠狠心留下句以后不再相见，就跑到了黑风山。每次喝完酒都哭着跟我说他自私，他后悔。他说他自私我懂，可他在后悔什么呢？后悔没能保护好老婆还是后悔丢下了那帮人参？他为什么不肯杀了那帮叛徒呢？！”大牛有些激动起来，向着林之的方向走了一步。 　　“我……我也不知道。”林之想象自己如果是老人参，会做什么样的选择。如果林深被人害了的话，他怕是什么也不管要去找对方拼命的，哪怕他其实从没杀过人，哪怕他会丢了自己这条小命。 　　“唉，那老人参哪有他说的那么洒脱，来了山上没多少年，还不是捡了那小人参回家当宝贝似的养着，倒是也越过越像个人参样子，没以前那么半死不活了。现在肯重出江湖，怕也是因为那小人参打开了他的心结吧，可那心结究竟是什么呢？” 　　“我想，可能是他知道总有一天名门会追来，而到时候林深会受伤，那还不如主动将林深送的远远的，自己先将那危险的源头一锅端了。”林之并不知道老人参的想法，他只是说出了在同样境地下，自己会做出什么。 　　“怕是心里还是舍不得那些人参吧，每次喝醉哭的时候都在念叨对不起。可那些对不起他的人呢？” 　　这场对话结束在了大牛的疑问句里。林之带着比解惑之前更加沉重的心情离开了主屋。他想到在刚才的对话里，自己不止一次的在想，如果林深怎么样了，他会怎么样。心里竟是一阵急躁，他现在只想要马上看见对方，确认对方的安全。 　　作者有话要说： 　　再见了妈妈今晚我就要远航 别为我担心我有快乐和智慧的桨 　　坚持。 第13章 喜欢 　　林之三步并作两步，穿过不大的院子来到厨房门口，还未靠近就听见了林深无邪气的笑声。刚刚心里的那股子急躁一下子消失的无影无踪。 　　“鼓捣了半天，做出什么来了吗？”他换上轻松的语气，一脚踏进了厨房。 　　“啊，师傅你刚去哪啦？快看！我做的西红柿炒鸡蛋！”林深献宝一样向他跑来，手里还端着一盘菜，红红黄黄的，看起来倒挺像样子。 　　“怎么样怎么样，好吃吗？”林深拿着筷子喂了林之一大口，也不管对方刚刚才吃完一顿饱饭。 　　竟然还真的不错！ 　　林之摸了摸眼前求表扬的少年的头，十分不走心的说了句，“还成吧，有点咸。” 　　少年的脸一下子垮了下来，耷拉着脑袋看起来有几分可怜。林之没忍住笑出了声，又捏了捏他的耳朵说，“骗你的，好吃，抓紧多学几道菜，以后为师的三餐就靠你了。” 　　林深没注意到自己就这么被当成了免费劳役，瞬间换上了笑脸，微仰着头看着他的漂亮师傅，傻乎乎的说，好。 　　那剥削人的坏师傅看着少年的眼神里充斥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对他的信任和依赖，竟是胸口一热，突然很想将对方一下子塞进怀里藏起来，让谁也看不见，谁也欺负不着，除了自己。 　　可在他被那股感觉蛊惑，行动快于大脑，想要将手伸出去的时候，就听到罗波在旁边说。 　　“那我的呢，师傅你也来尝尝我的！”他端来了一盘小鸡炖蘑菇。看起来实在是比林深的西红柿炒鸡蛋要高级非常多。 　　“我不爱吃蘑菇。”林之高贵冷艳的推开了罗波的手，不知道多少次在心里后悔收了这个便宜徒弟。 　　不过这萝卜精这些日子倒也安分的很，没有过什么引人怀疑的举动，又挺勤快，还提供了一个重要的情报，让他们遇到了大牛，倒是让人对他稍微少了几分戒心。 　　“好了，我来尝尝。很不错嘛，小伙子你很有天赋，跟我学做菜吧！”阿发及时给罗波解了围，他不知道为什么，眼前这个漂亮的青年总给人感觉很偏心，对两个徒弟的待遇简直天壤地别。看着一个眼神温柔似水，看另一个就冷冰冰的没什么情绪。虽然那个长得更精致些的少年很讨人喜欢，但阿发也有些心疼那个懂事又勤快的少年——他正是满怀父爱无处安放的年纪。 　　“谢谢发叔！”罗波高兴地蹦了起来。 　　“明天教你做萝卜丝饼！”罗波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 　　帮着阿发将厨房收拾好了之后，林之领着林深去洗漱，然后回了房间。 　　他不是个傻子，自己最近那种种反常的感觉，他再意识不到是因为什么，那这几百年真的是活到蘑菇肚子里去了。可他不能说什么也不能做什么。因为对方就是个将几百年都活到了萝卜肚子里，什么也不懂的小人参。 　　还是别人托付给他的小人参。 　　他现在也只能装作什么事都没有，将那小人参先安安全全送到自家爷爷身边去再说。 　　一个头次见面就把他认成是蘑菇的蠢人参，他到底是喜欢了对方什么？ 　　从来都是别人爱他，现下自己头一次动心，却只能偷偷摸摸的，还控制不住的觉得这样的自己很猥琐的灵芝精觉得委屈，当真十分以及特别的委屈。 　　“师傅，你又站着干嘛？我困了我们睡觉吧。”林深早已经钻进了被窝，露出两只远圆圆的杏眼盯着他看。 　　林之脸红了，有生以来头一次。 　　“师傅！你脸红了！”小人参从不知道什么是察言观色，他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下子从床上蹦了起来。 　　林之漂亮，一双桃花眼的眼尾上挑，像汪了一尾小鱼。肤色白皙，头发乌黑且长。美貌却没有丝毫女气，平时看着就像个潇洒翩翩的年轻公子。 　　而此时他脸上的红晕却给他添了一份往日从没有过的感觉，竟是有一丝性感的艳丽。 　　可林深不懂，他只是觉得今天的师傅看起来格外的不一样，格外的，漂亮。 　　“师傅你这样好好看啊。”他不知道为什么，平时总是看着这张脸下饭，早就习惯了，刻现在看着对方面若桃花的脸，自己的脸上也不知为何爬上了两朵红霞。 　　可他只是觉得突然脸有点热，甚至都没反应过来自己也脸红了。 　　少年已经抽条，那点一直不肯走的婴儿肥最终还是没能留住，现在是真真正正看不出当年他在自己山洞刚化形的小孩样子了。倒是那双圆溜溜的眼睛黑白分明，眼瞳乌黑浑圆，还像个没长大的小孩。而那个让晕倒了一百年醒来后的林之觉得有些陌生的林深仿佛从来没有出现过似的。 　　现在这个少年用纯真的眼神看着他，小脸还红扑扑的，嘴里还说着满是对他的喜爱的话，即使知道这人是漂亮的人都喜欢，可林之心里还是忍不住那股子痒痒的冲动。 　　但他也只是叹了口气，走到床边将人又好好塞回了被窝，掖好被子，摸了摸他的头，最后实在没忍住，亲了亲少年光洁的额头，像是一个长辈在表达对小辈的疼爱。 　　可我们明明就是同辈的啊！ 　　林之在心里泪奔，自己想的设定，哭着也要走完。 　　他亲完林深后就走出了屋子，想吹吹冷风，清醒一下自己乱到不行的脑袋。这一天过得可太刺激了，知道的可太多了。 　　而林深捂着自己被亲过的脑门，看着林之离开房间的背影，只觉得今天的师傅很不一样，但是究竟哪里不一样，他动了半天脑筋也没弄清楚。但他很喜欢林之亲他的那一下，让他感觉对方好像真的将他当成了一个会碎的宝贝似的。那感觉让人非常有安全感。 　　和爷爷不一样的，只有林之能带给他的，安全感。 　　林之吹了没一会儿风就被冻了回来，回来时发现林深还没睡，竟还保持着刚刚他出去时的姿势，裹在被子里只露出一张精致的小脸，像个毛毛虫。 　　“干什么呢你，怎么还没睡？”已经调整好心情的林之边脱外衣边向床边走去。 　　“等你啊。”林深抬头看他，不知是不是被子裹得太紧，脸上的红晕倒是一直没有下去。 　　“还当自己没长大么，非要人陪才肯睡觉。”林之用冻得冰冷的双手毫不怜惜的捂住了林深红扑扑的脸蛋，激得对方一下子大叫起来。 　　“啊！好冰！”林深的身子抖了一下，本能的反应过后，他竟是没有再动，而是任由对方继续将那冰凉的双手贴在自己脸上。 　　林之并没有用力，林深只要稍微往下一滑就可以挣脱，但是他就那么躺在床上，脸被林之捏得皱在一起，用一双不带杂质的眼睛看着林之。 　　“干嘛？”林之被他看得心虚，收回了手，倒是恶人先告状起来。 　　“师傅，你手好冰啊，你快上来吧，我已经把床给你捂热乎啦。”林深从被子里伸出手抓住了林之刚刚收回去的手。那只手软乎乎的，还很热。 　　林之装作在脱衣服，不经意的放开了林深握着他的手，带着一身寒气钻进了温暖的被窝。 　　“暖和吧。”被子掀开的瞬间一股冷气袭来，林深的鸡皮疙瘩瞬间就起来了，但是他却主动钻进了那寒气源头的人的怀里，腿缠着他的腿，又拽过他的双手，放在自己手里。 　　“你……你干嘛……”林之只觉得自己头皮要炸，这小人参今天是怎么了，究竟是想要干嘛？！平时虽然也会搂着他睡，但也没有这么黏黏糊糊的啊！ 　　“你冷啊。”林深回答的理所当然，他现在越来越感到林之对他好，是真心对他好。他虽不谙世事，可他不傻。受了别人的好，他心里都知道。林之会保护他，林之能给他安全感，林之将他看得很重，这些他都知道。所以他也要对林之好，即使只是一件很小的事。 　　“你，你别乱动了，别感冒了，到时候可麻烦。”林之感觉自己简直都不会说话了。我是谁我在哪，我的人设是什么来着？我平时说话的口气是什么来着？ 　　“恩！”林深嘴上答应了，但是不仅没安静呆着，还又在他怀里动了一下。 　　“你又干嘛！”林之有点急了。 　　可他那只刚按住林深的头，想要将他按回自己怀里老实呆着的手在碰到林深的头发时停住了。 　　因为林深从他怀里爬起来，亲了他的额头一下。非常认真。 　　林之的手就这么放在他的后脑上看着林深，林深亲完他之后还停在那里没有离开，距离很近的看着林之的眼睛，仿佛是想看对方会有什么反应。林之看着他那张近在咫尺的脸，生出了一股想要手上用力，直接将对方压下来的冲动。 　　想亲亲他微微有些上翘的嘴唇，再亲亲他一眨不眨，只映出了自己身影的那双眼睛。 　　但他只是摸了摸那柔软的头发，然后将对方拉回了自己怀里。 　　“你刚刚干嘛？”他尽量想使声音保持平静。 　　“亲你啊。”林深仿佛对他会问出这样的问题而感到不解。“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为，为什么？”林之不着痕迹的将林深稍稍拉开，离自己胸膛远一些，他的心跳都快要爆炸了。 　　“我喜欢你亲我，爷爷都没有亲过我，你亲我的时候我会觉得什么都不怕了。”林深毫不掩饰的将自己的感觉全盘分享给林之。“你呢，我亲你的时候你是不是也觉得什么都不用害怕了？” 　　“恩。”林之感到胸口一阵熨帖，一股暖流顺着血液流遍四肢百骸，刚刚的寒意早已消失无踪。 　　“但是只可以亲我。”虽然他知道林深的吻只是表达自己对对方的喜爱，而且那喜爱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可正因为如此，他害怕林深打开新世界的大门后就会随处找人玩亲亲游戏。从上次林深舔他的眼泪就看出来了，这家伙学坏非常快，又喜欢看美人，林之一想到他顶着那张人畜无害的脸去亲别的小哥哥小姐姐就觉得胸闷，刚才的感动瞬间就飞走了。虽然他现下只想着将对方毫发无损的送回爷爷身边，可这自私小气又记仇的灵芝精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占有欲。 　　“听见没？”林之看林深皱着一张小脸不说话，有点生气。 　　“恩。”林深在他怀里点点头，看着不情不愿的。 　　下饭只准看你，亲亲又只准亲你，本来还打算明天亲亲大牛叔的呢！ 　　“抬头。”林之这下是真的不爽了。 　　林深哀哀怨怨的抬起头看向他，却发现对方好像真的不太开心。 　　“你说，除了我你还想亲谁？”林之捏了捏他的脸，使坏的用了点力气。 　　“灵芝哥哥，疼~”林深非常及时的开始撒娇。 　　“撒娇也没用。”林之声音冷酷。 　　其实很有用，他心里已经在放烟花了。 　　“大牛叔叔，还有爷爷，还有牡丹花姐姐，还有……”林深一个个数起来，看那架势是想将黑风山上和他玩的好的妖怪们都数一遍。 　　“停停停！”林之及时打断了他。“只有爷爷可以，除了我，还有爷爷，而且只准亲脸，知道没？” 　　“好，好吧。” 　　“知道为什么么？”林之看着小孩可怜巴巴的样子，打算忽悠他一下。 　　“不知道。”林深很老实的看着他。 　　“你最喜欢谁？”林之问。 　　“爷爷！”林深毫不犹豫的回答，虽然知道肯定是这个答案，林之心里还是有些气闷。 　　“还有呢？” 　　“还有你。” 　　“还有吗？最喜欢的，是最，知道吗？”林之怕他又数一遍黑风山成员。 　　“那，没有了，我最喜欢爷爷和你了。” 　　“因为亲亲这件事只能和最喜欢的人做知道吗？”林之循循善诱道，“但是呢，我和你爷爷对你的喜欢又不一样。所以你只能亲爷爷的脸。” 　　“不一样？哪里不一样？那我还可以亲你哪里？”林深抛出一连串问题。 　　“以你的智商现在跟你说你也不明白，你再长大些就明白了，所以你要多吃饭，快快长大知道吗？”林之心里在算小人参究竟多大，到底还算不算个未成年。 　　“我长大了！”林深对这个问题很敏感，他不希望别人说他是小孩，那就意味着他只能躲在别人身后被保护，看着保护他的人受伤。 　　“好好好，你长大了，等你再大一些，不用我说你自己也知道了。总之你现在只要记得，除了我和爷爷，不准亲别人，也不准让别人亲你知道吗？”林之指了指少年小巧的鼻头。 　　“我知道了……”虽然充满了疑惑，但林深也知道林之不会再多说些什么了，不过那又有什么关系，他还可以问英武和罗波啊！ 　　林之看着林深一下子由阴转晴的脸，还以为对方接受了自己的胡说八道，便将他又搂过来了些，拍拍他的背，捂住他的眼睛哄他睡觉。 　　“师傅，再亲我一下。”林深抓住他的手，露出了一双眼睛，亮闪闪的看着他。 　　“……” 　　林之纠结了一秒钟，还是凑过去，在林深的脑门上极其温柔的印上了一个吻。 　　“以后每天晚上睡觉前都亲我一下好不好。” 　　“好。”林之觉得这个字用的可能是自己这辈子最温柔的语气。 　　“晚安，灵芝哥哥。”林深说完就自觉的将林之的手放到了自己眼睛上，在熟悉的灵芝气息的环绕下放缓了呼吸，显得异常乖巧。剩下那可怜的林之接受这会心一击。 　　妈的，太可爱了！ 　　他是不是故意的？ 　　说好的不要叫我灵芝哥哥呢！！！ 　　作者有话要说： 　　虽然和文风极其不符，但我竟克制不住那蠢蠢欲动想要炖肉的心，我变了23333 　　坚持。 第14章 亲亲 　　第二天，睡得饱饱的林深看见自己的美人师傅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哀怨的看着自己，但他是林之的头号颜粉，觉得他这样又有种病态美。 　　“师傅，早安。”他精力十足的和林之打了个招呼，然后伸出手摸了摸林之眼下的青黑。 　　“别看我，你也有。”林之一夜没睡好，一是他被林深压着不能动，二是他畅想了一夜和林深的未来。正脑补到他跪在老人参面前，求老人参将林深交给他，老人参举起拐杖骂他是个连未成年都不放过的畜生的时候，林深的声音从耳边传来，他才发现天亮了。竟是一夜没睡。 　　想象力太丰富也不是什么好事啊。他眨眨干涩的眼睛，看着眼前毛手毛脚的始作俑者，真想咬上对方一口。 　　“我也有吗？我睡得挺好的啊。”林深又摸了摸自己的眼睛。 　　“你最近太能睡了，是在长身体吗？来我看看你长高没。”林之穿好衣服下床，又帮林深整理起外衣。 　　真像是在带孩子。 　　林之脑内一道闪电划过。 　　“对了小胖子，你究竟多大了？”他突然问。 　　“我不知道啊。忘了。”林深一脸迷茫。 　　看来这个终极难题只有等找到老人参后才能得到答案，而且他也不知道人参族算年龄的标准和他们灵芝是不是一样。 　　“快点洗漱，吃早饭去。”林之拍了拍他的头，自己先出去了。 　　刚一出屋子，他就看见罗波、英武、大牛和阿发在小院子里，围着一张桌子，正在打麻将。 　　大清早打麻将的这些人脑子在想什么？！ 　　不对！是这根萝卜，这只鸟，这头牛和那个人在想什么？！ 　　他默默的观察了一下这奇葩的组合到底要怎么才能成功的洗牌抓牌出牌，然后他发现是他输了，他真的输了，这麻将桌竟然是自动的！而且出牌可以声控！ 　　“嘎，你起来啦嘎。”英武回头看了他一眼。“碰！” 　　然后林之就看见刚刚被罗波打出的二条就这么像被什么控制了似的，仿佛沿着一条看不见的线，滑到了英武这边。 　　我是不是一晚上没睡眼花了？再也不熬夜了！ 　　“师傅，这是名门发明的全自动麻将桌，已经普及很久啦。各大赌博庄子都在用呢。”罗波看他一脸震惊的样子，好心给他解释了下。 　　“对啊，我是川渝人士，除了做饭这个是最大的爱好哈哈，今天终于凑齐人陪我玩两把啦。”阿发笑呵呵的说，那张平淡无奇的脸此刻显得神采飞扬。 　　“哦。”林之麻木的回答，转身进了厨房，脑海中还一直萦绕着，“我再也不熬夜了再也不熬夜了再也不熬夜了……” 　　“哇！这是什么东西！好高级！”林深洗漱完毕来到院子，也被眼前的新奇玩意儿给吸引了，没一会儿就加入了战局。于是阿发将自己的位置让给林深，自己坐在一旁指导，让他边打边学。 　　一时间林之的耳朵里只能听到哗啦啦的洗牌声，还有不同音调的，“碰！” 　　其余几人是已经吃过早饭了的，阿发将给林之林深留的那份放在锅里温着，林之看林深那沉迷赌博的样子，摇了摇头，只好拿着早饭过去一口口喂了起来。 　　这一打就打到了中午。 　　“先暂停，吃完饭继续！哈哈哈。”阿发封了牌，大笑着走向厨房，和昨天那温和老实的样子一点也不一样。 　　“喂，你们谁赢了？”林之看他们终于结束了，过来问问战况。 　　“阿发叔赢了。我和大牛没输也没赢，英武哥输了好些个金瓜子哈哈哈。” 　　“嘎！气死我了嘎！下午我要赢回来！赢回来！”英武气得直拍翅膀，院子里一时鸟毛乱飞。 　　“你呢？”林之看向林深。 　　“我才玩两把，阿发叔就把我赶下来了，说他实在还是手痒，就又自己玩去了。”林深一脸不开心，对着师傅求安慰。 　　“哈哈哈，幸亏没让你玩，不然我可没钱让你输的。”林之一把拽过他。“走，吃中饭了。” 　　今天的中饭是林之这个没打麻将的闲人做的，卖相还行，味道嘛。随心。 　　“呸呸呸，难吃。”英武毫不留情。“幸亏我有瓜子啊嘎。” 　　“啊，我觉得还行，师傅第一次做饭吗，就是稍微有些咸，不过这样才下饭啊！” 　　“我想起来我还有两坨新鲜的草没吃，再不吃就要干了我先走了。” 　　“恩……晚饭还是我来做吧。” 　　“……”辛辛苦苦在厨房忙了半天的林之很生气。他将最后的希望寄托在了他可爱的小徒弟身上。 　　“你觉得呢？”他问林深，露出一个微笑。 　　林深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扒饭，一边扒饭一边看他，扒一口饭，看三下他。林之觉得还是有希望的。 　　“恩……好吃啊！”林深看林之此刻的样子，让他不自觉的回想起了上次他说林之丑，林之在变得更丑之前就是这样看着他笑。本能让他选择保命。 　　“乖。”不愧是他的小人参。林之笑得眯起了眼。 　　“他们不懂欣赏，那你就把它们全吃了吧。” 　　林深欲哭无泪，发誓以后再也不说谎了。 　　得了，这下原本要看三眼林之才能吞下一口饭，现在估计要看五眼才能吃完了。唉，这天天超额的看，会不会很快就腻啊。 　　林之看他一脸苦大仇深，还明显又在神游的脸，真是不禁又想问问苍天，自己究竟是喜欢了他什么！ 　　中饭过后，下午场开始，不过英武突然就说不玩了，让林深顶上。众人只以为他是输不起了，林之却觉得奇怪，跟着他进了他和罗波的屋子。 　　“你准备去干吗？”林之问。 　　“嘎，去约会啊嘎。”英武答得一脸理所当然。“先别说嘎，还没确定关系呢嘎，追到了再带给你们看嘎！”虽然嘴上这么说，可他的语气和神情明明就是一脸的势在必得。 　　“自己小心点。”林之看他那得意的样子，想想自己苦逼的单恋，一时竟觉得真是灵芝不如鸟。 　　“嘎，知道了嘎。”英武说完就飞了出去，临走前丢了一粒金瓜子在桌子上，那意思是给林深的赌资。 　　林之觉得自己应该开始攒钱了，两手空空就要娶媳妇，会被老人参一掌拍飞的吧！ 　　等他回到院子里时，发现林深的桌前竟是多了几粒瓜子和一些碎银。 　　“师傅！我赢钱啦！”林深看林之过来，高兴的指给他看自己桌前，林之瞥了眼阿发，发现对方脸色非常阴沉。 　　糟糕，吃人家的喝人家的住人家的还赢人家钱，太不要脸了些！ 　　“哈哈哈，没想到这小少年赌运这么好。”阿发这话是笑着说的，只是比不笑还要可怕。 　　“对啊，师哥手气可好了，抓什么糊什么，都不用打的，光洗牌了。” 　　原来是因为新手光环，运气加成啊，林之还差点以为林深真的是什么天才麻将少年，都已经想到等事情结束后干脆找个山清水秀的地方开间棋牌室了。 　　不过，师哥什么师哥！ 　　原本林之还没明白自己心意时，听见罗波这么称呼林深，心里就一阵自己也说不清楚的不爽快，现在明白了自己的想法，更是不高兴了。 　　“我去做饭吧！”罗波看他阴沉着脸，也不知道对方怎么突然就不开心了，想着还是去厨房躲躲吧，而且他也实在不想再吃林之做的饭了。 　　“不行。”对面的阿发开口。“少了你，三缺一。” 　　“啊，那……” 　　“小灵芝来吧，让罗波小子去做饭。”大牛开口，他其实也想继续玩，这个家里已经好久没有这么热闹了。 　　“我，我不会。” 　　“我教你啊师傅！”林深很得意。 　　林之无奈只好答应，坐到了罗波刚刚的位置上，而罗波则独自一个人去了厨房。 　　然后两师徒头顶新手光环将那一人一牛赢了个底儿掉。 　　“还好输的都是早上赢的那只小鸟的钱，明天绝对不跟你俩玩了。唉，对了，那只小鸟呢？”阿发一边安慰自己，一边寻找着鹦鹉，想着明天继续跟鹦鹉玩，不跟这些运气好到不行的新手玩了。 　　“嘎，找我干嘛嘎。”鹦鹉从旁边蹿了出来，好像他一直都在院子里似的。 　　“明天继续啊，不准跑了。”阿发一把捉住了他。 　　“吃饭啦。”罗波从厨房里探出头来，众人这才收拾了麻将桌，准备吃饭。 　　罗波原本就会做些家常菜，昨晚又经过了阿发的点拨，此时一桌子菜看着倒是有模有样。 　　“罗波啊，留下给我当儿子怎么样，我教你做菜啊。”阿发觉得这小子在做菜上面真的有些天分，自己这一身的厨艺传给他，也算是有了个传人。 　　“咳咳咳！”罗波一时惊讶，咳了个惊天动地。 　　“哈哈哈，跟你开玩笑的。” 　　通过这几天的相处，众人才慢慢感觉到，大牛和阿发真的是很像。也不知是宠物随了主人，还是主人学了宠物。 　　“对了，小鸟你下午干嘛去了？”阿发问，他是真的很喜欢自家宠物的这几个朋友，他们身上都充满了青春的活力，和他们在一起时总觉得自己都年轻了不少。 　　“他啊，约会去了。”林之随口答道。 　　“你找到喜欢的母鹦鹉啦！”林深一下子叫起来。 　　“嘎……恩……”英武难得扭捏了起来。 　　“那……那你不就要离开我们了。”林深初听到这个消息时觉得很高兴，可高兴了没两秒就想起了当时在马蜂窝山上时对方和自己说的话，以及自己对林之的承诺。 　　等英武找到了喜欢的母鹦鹉就离开。 　　“嘎，不会啦嘎，嫁鹦鹉随鹦鹉，我会带着她把你送到你爷爷那的嘎。”英武用轻松的口气说，林之却听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郑重。 　　“他还没追到呢，你急什么？”林之安慰林深。 　　“啊，那你们还没有亲亲抱抱举高高吗？”林深问，大牛和阿发倒是觉得少年一本正经说这话的样子有些可爱。 　　“嘎，没……”英武又恢复了那副害羞的样子。 　　“那，你喜欢她是哪种喜欢啊，和喜欢我一样吗？”林深接着问。 　　这小人参竟然学会套路了！林之扶额。 　　“当然不一样啊师哥，英武哥那是对爱人的喜欢，是想要和她成亲，一辈子在一起的。”罗波虽然看着比林深还要小一些，对于这些事情却是比林深懂得多。 　　“一辈子在一起……”林深重复。“那我……” 　　“啊，我困了，该睡觉了，你吃完了没，我们走吧。”林之连珠炮般说完，就拽着林深走了，林深手上的筷子都还没来得及放下来。剩了一桌人面面相觑。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大牛，他从胸腔发出了哈哈的笑声，“原来是这样啊，这小灵芝长相看着风流，没想到挺纯情的么。” 　　“啊？师傅真的和师哥有什么啊？”罗波问。 　　“你那师哥看着比你大，其实还什么都不懂呢。想想那小灵芝当年来黑风山把小人参迷得五迷三道的风光样子，怕是从没想过今天这局面吧哈哈哈。” 　　“哎呀太有趣了，真是舍不得你们走了。”阿发也忍不住笑道。 　　这个世界妖怪遍地走，男人喜欢男人也没什么好稀奇的。 　　“嘎，你不反对吗嘎？”英武没跟着他们八卦，却是对着大牛问道。 　　“为什么要反对啊，小年轻谈恋爱多可爱啊。”大牛笑眯眯。“你哪天赶集给我留意留意好看的母牛啊。”他看向阿发。 　　“你还说，我前几年没找过吗，哪个你也看不上，都这么一头老牛了眼光还那么高。” 　　话题渐渐被扯远，英武倒是像松了口气的样子。 　　那就不能怪我之前没报告了。 　　“我还没吃饱呢！”林深还没反应过来，人就已经在房间里了。 　　手上还拿着双筷子。 　　“你还说你不是黑心人参，你这一肚子坏水的小东西！”林之刚刚就有预感林深会说出什么不得了的话来，于是宁愿让众人起疑，也是行动快过脑子将他拉进了房间。 　　“你刚刚准备问什么？”他说。 　　“没什么啊，我就想问你说的喜欢我是哪种喜欢。”林深问的一脸坦然。 　　“那我先问你，你喜欢我吗？” 　　“喜欢啊。” 　　这不是之前都说过了么，最喜欢你和爷爷。 　　“那你喜欢我和爷爷一样吗？” 　　“一样啊。” 　　“那我告诉你了你也不明白，问英武他们也没用，等哪天你喜欢我和喜欢爷爷不一样了，你就知道我喜欢你是哪种喜欢了。”林之实在是不想给小人参上感情课，总觉得很羞耻，好像自己在诱导对方一样。他不希望那样。他希望的是小人参再长大些，自己懂了这些个七情六欲，然后自己跑过来，软软的告诉他，灵芝哥哥，我喜欢你，和喜欢爷爷不一样。 　　“灵芝哥哥你就告诉我吧。”林深扔了筷子，一把抱住他不撒手，少年个头已经早蹿到了他下巴，此刻微微抬着头看着他，而自己只要稍稍低下头，就能亲到他因为撒娇而嘟起的嘴唇。 　　于是林之好像一时被什么迷了心智，失去了自制力，一定都是怪那该死的“灵芝哥哥”。 　　他伸出手放到少年脸颊边，轻轻摩挲了一下，随后用了点力抬高了对方的脸，低下头，终于亲到了那在心里描画过无数遍形状的嘴唇。 　　软软的，一触即分。 　　林之亲完就将对方的头埋进了自己的胸前，他不想看让对方看见自己现在的表情，而林深的耳边是他如雷的心跳声。 　　“怎么样？和之前的亲亲感觉一样吗？”林之克制住声音的颤抖，他没想到自己怎么就亲下去了，可做了就做了，时间也没法倒转，所以他又开始忍不住在心底希冀，对方会有什么反应。 　　“软软的。”林深闷着声说。 　　“没了？” 　　“没了。要不你再亲一下？”林深挣脱了他压着自己的手，抬起头在他怀里看着他。 　　“呐，我就说你不懂，你还要再长大些啊。”林之的声音已经恢复成寻常的样子，放开了林深。 　　“哦，我明天再多吃一碗饭。”林深没有再追问，倒是让林之小小吃惊了一下，不过也好，再追问下去他也不知道自己会怎么样。 　　看着长大了，其实还是个孩子嘛。林之撇撇嘴，有点心烦。 　　不过他不知道的是，事先爬到床上的林深此刻正面对着墙壁，背对着他，偷偷红了脸。 　　那个吻他确实没有什么其他的感觉，只觉得林之的嘴唇软软的，凉凉的很舒服，可还没来得及多感受，那唇便已经离开了。随后他就听见了林之急促的，强有力的心跳。那么快，充满了生命力。 　　那心跳是因为他而变得这么快的。 　　林深脑海里一时奇异的出现了这样的想法。然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也快了起来，竟是慢慢的合上了对方的节奏。 　　不一样，和爷爷不一样。 　　这是他在离开林之怀抱前最后的念头。可究竟是什么不一样，这只人参精想到迷迷糊糊快睡过去了也想不到。可他又睡不着，因为林之的手还没有盖住他的眼睛，挡住多余的光线。他的后背还没有触到林之的胸膛，这让他没有安全感。 　　“师傅……”他闭着眼睛近似呢喃的叫着对方。 　　林之刚刚一直站在窗边，此刻听见他叫自己，就慢慢走了过去，钻进了被子。然后又将林深放进怀里抱好，用手捂住他的眼睛。动作熟练，像是做了无数遍。 　　“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能真的长大啊。”林之现在倒开始有点讨厌中药们漫长的生命了，那些明明活了一百来岁的都还算小孩儿，时间过得太慢！ 　　过了许久，感到林深的呼吸渐渐平缓，他才在黑暗中低声叹了口气，那句话好像说出口了，又好像没有。睡的迷迷糊糊的林深在他怀里动了一下，换了个姿势，又安静下来。 　　作者有话要说： 　　名门人可能都是科学家吧23333 　　没有新手光环后我打麻将就再没有糊过了…… 　　坚持。 第15章 求婚 　　众人就这么在大牛和阿发家打打麻将聊聊天，过了这些日子来最舒服的几天，道别的日子终究还是到来了。 　　林深有些难过，他觉得自从他从那个生活了小半辈子的黑风山上踏出了离开的第一步以后，就总是在经历离别，而这明明是他从前想也没有想过的事情。 　　每天睁开眼，晴天就跑出去玩，雨天就呆在洞里听爷爷讲故事，后来有天在回家路上捡到了一个大蘑菇，那蘑菇竟然是个特别漂亮的哥哥，然后每天睁开眼，又多了一个灵芝哥哥陪他玩。 　　人参的生命很漫长，他又运气很好成了精，好像就能看不到尽头似的，过着这一成不变的日子。可一成不变在他来说并不是个贬义词，因为这种生活令他感到幸福。 　　可为什么一切突然变了？ 　　他认识的人都离开了他，而他被蒙在鼓里，甚至没有和他们认真的告别。于是现在也不知道余生还能否再相见。 　　除了林之。 　　除了一直在他身边，从出现在他生命的那天开始就没有离开过他的林之。 　　“小人参，不要闷闷不乐的，等找到你爷爷，让他带你来找我玩。要不？再住两天？”大牛看小孩一脸不高兴，也是有点难过。 　　“大牛伯伯我没有，我，我还是想快点找到爷爷。”林深虽不舍，可他也能分清眼下什么是重要的事情。这种平和的，好像黑风山上时光的日子，总有一天还会再过上的。 　　“是啊，牛伯，我们必须走了，这几天多有打扰，等事情都结束了，我们一定会再来看您的。”林之也有些不舍，对于林深来说他是可靠的大人，是厉害的师傅，可他满打满算也只是个青年，前小半辈子都孤身一人的青年，大牛和阿发就像是寻常人类家里温和的长辈，而长辈的挽留总是会令人不自觉生出一股对家的眷恋与不舍，即使这并不是他们的家。 　　“发伯，牛伯，我也会想你们的。阿发伯伯你教我的几道菜我一定不会忘记，我，等我找到我弟弟，我会，我会和他一起来看你的……”罗波说着说着竟是没有控制住情绪哭了出来。 　　“恩恩，好孩子，等你带着弟弟来了，我再给你们做好吃的！对了，你弟弟会打麻将吗？”阿发用粗糙的大手抹掉了少年的眼泪，那动作不甚温柔，却是惹得少年哭得更凶了。 　　“嘎，你们在干嘛啊嘎，又不是见不到了嘎。”英武看着这一院子的人失态的样子，觉得有点蠢。 　　“红毛你闭嘴。”虽然觉得英武有点讨厌，但他不得不承认英武说的对，又不是不会再相见了。 　　“好了，我们走吧，罗波别嚎了，林深你也是，想哭就哭，别死咬着嘴唇，该咬破了。”林之用手抚过林深的嘴，稍稍用力，将那被倔强的少年咬得泛白的嘴唇解救了出来。 　　“牛伯，发伯，下次见。”他一手拉着林深，另一只手对着那一人一牛挥了挥，尽量显得随意，好像他们只是出门玩几天就会回来。 　　“好，下次见。” 　　他们还是骑着那两头小毛驴，已经行了半日的路程，没有人说话。英武一直在他们前方五十米左右探路，比来时要谨慎很多。而罗波独自一人坐在小毛驴上，竟是还在低低的抽泣。 　　“师傅。”一直坐在林之怀里，背对着他的林深突然开口打破了沉默。 　　“恩？”林之看见他扭头看向自己，便也微低了头向下看他的脸，正好看见林深的嘴唇，上面有个小小的伤口，应该是刚刚被他自己咬破了，而林之没有发现。 　　“疼么？”他将本来想要责备的话咽了回去，还是没忍住用手指轻轻抚过那道小小的伤口。 　　“不疼了。”林深微微错开他的手，然后继续看着他。 　　“怎么了？”林之以为他还在为刚才的分别感到难受，也是，小孩原本无忧无虑，突然一下子被推着在外面漂泊了一百多年，好不容易遇上一个旧时对自己很好的长辈，没几天就又要离开，向着看不清的未来走，任谁也不能感觉好受。 　　原本他双手牵着驴绳，而林深坐在他前面，等于是双手虚虚环着他，现在看小孩的样子，他心里也不好受，就腾出一只手放在林深腰上，将人微微抱紧了些。 　　“我知道你难受，不是说了么，难受就哭出来，我说了不笑话你就不会笑话你的。”林之将他的脑袋转了回去，然后凑近了，在他耳边低声说。 　　“呐，这样我就看不见了。” 　　他的声音原本清朗温润却不低沉，此时压低了在耳边，带上了一种低哑的磁性，让林深的腰毫无预兆麻了一下。 　　林之感到怀里的人突然抖了一下，不知道他怎么了，还以为受了什么惊吓，赶紧将人的脑袋又掰回来，却发现那双好看的杏眼已经变得通红。 　　“唉。”他低低叹了口气，将那个脑袋按进了自己怀里。 　　“师傅。”林深突然又开口叫他。 　　“你会永远和我在一起吗？”他问。 　　“会啊。”林之没有经过任何迟疑就直接给出了答案，那声音轻松随意，反倒显得那么的理所应当。 　　可他的心跳却背叛了他的声音，越来越快，像一串惊雷在林深耳边炸开。 　　“那我们成亲吧。”林深听着那让人充满安全感的心跳声，突然就有了这个想法。 　　然后林之就抱着他一起从驴身上摔了下去。 　　“嘎？！！！！！”英武虽然在前方探路，但也一直注意着后方的动静，此刻他一个急刹车加漂移，不到一秒就回到了林之他们这边。 　　“师哥你在跟师傅求婚？！！！”连罗波也忘了哭泣。 　　“对啊。”林深又是一副天真脸，刚刚差点以为自己会因为心脏爆掉而升天的林之看见他的神色却是稍稍平静了些。 　　还是那张什么都不懂的脸。 　　“师弟你不是说，小鸟的喜欢是想要和对方一辈子在一起，和她成亲。我也想和师傅一辈子在一起，所以我要和他成亲。” 　　“你知道什么是成亲吗？！”英武惊得连口头禅都忘了说。 　　“知道啊，成亲就是一起玩一起睡觉一辈子在一起，哦对了，还能亲亲抱抱举高高。我又不傻。”林深从地上爬了起来，低头一看，自己的漂亮师傅还傻乎乎的坐在地上微张着嘴巴看着他。 　　“师傅你刚刚才答应我要跟我一辈子在一起的！”林深指着他说。 　　“……” 　　林之想答应，真的想答应！ 　　不过他是株有原则的灵芝精，虽然结果一样，可这过程和意义却并不是他想要的。 　　“先找到你爷爷在说吧，人间成亲可都要家长在呢。” 　　恩？ 　　恩！？ 　　这答案和说好的不一样！ 　　林之终究还是舍不得拒绝林深，因为如果他这样做了，对方可能只会以为自己是真的不喜欢他，不想跟他一辈子在一起，而不明白他真正想要的是什么。 　　他不想因为任何事情伤害林深。 　　“啊……那，我以后该叫师哥，师娘，还是叫师傅你，嫂子？”罗波真是个十分会抓重点的萝卜。 　　“哪个都别瞎叫！说了多少遍了，不准叫他师哥！”林之这才终于从地上爬起来，林深上前去帮他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 　　啊，太乖巧了，好想将他抱着举高高！ 　　林之是个非常双标的灵芝精，当年还记仇的时候叫人家小胖子，骗人家是萝卜，现在喜欢上人家了，又哪哪看着都觉得他可爱，哪哪看着都觉得他顺自己心。 　　要是他能快点长大就好了。 　　是的，自恋的灵芝精从来没有想过，小人参精开窍以后喜欢的人不一定是他这件事。就是这么有自信。 　　“嘎，友情提示嘎，他还有大概一百年才成年吧嘎。”英武轻飘飘丢下一句话就又飞到前面去了，留下林之风中凌乱。 　　“喂！你怎么知道的！”林之在他身后大叫起来，丢了自己翩翩公子的好形象。 　　可英武没理他。 　　“师傅，要成年才能成亲吗？”林深拉了拉他的手问他。 　　“是啊，师哥你还要一百年才成年啊，啊，那我不是还要更久！我都以为我已经成年了啊。”罗波在一旁手脚并用算起了自己的年纪。 　　唉，当妖怪就是这点不好，活着活着就忘了自己几岁。 　　记性忒差。 　　“别惦记这个了，总之我答应你，绝对，绝对不会离开你，来，拉钩。”他想起以前在人间玩的时候，常常看见小情侣们或者小孩子们做这样的动作。 　　林深却是没有见过，歪着脑袋看他弯着的小指头。 　　“这样。”林之拿起他的手，勾住了自己的手。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变了就是大萝卜和大蘑菇。” 　　“萝卜招你们惹你们了……”一直在旁边偷听的罗波实在忍不住，嘟囔着翻了个白眼。 　　“不对！”林深看着他们交握的手突然说。 　　“恩？”林之不解，他没记错啊，只不过后面改了一下。 　　“是，拉钩上吊，一辈子不许变，变了就是大萝卜和大蘑菇。”林深重新说了一遍，随着节奏晃动两人的手指，表情异常认真。 　　是了，一百年对他们来说实在是太短。 　　林深这认真的样子，看得林之竟是一阵心动，差点就要以为林深真的明白自己在说什么。他顺着两人勾在一起的小指头，将对方的手牵住，十指交握。那只手比他的小一些，此刻也微微用上了力握着他，林之心头突然涌起一股陌生的感觉，让他的眼眶在自己根本没有意识到的情况下变得通红，竟是直直落下泪来。 　　那是一种归属感。 　　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他活了不知道几百年，想去哪就去哪，想离开就离开。连那马蜂窝山他也不曾觉得称得上他真正的家。他的家在哪里他不知道。他想他可能就是没有家的。而这实在是一件再正常不过的事情。 　　妖怪们以天为被，以地为席。向来自诩潇洒。家，这玩意儿不就是个山洞吗？ 　　那人呢，世人只要落雨时有片瓦遮顶，那片瓦下的方寸便是栖息之地。家，能挡住风雨的，不就是家么？ 　　可还有什么其他的定义是他不知道的呢？ 　　他往常从来不会想这种问题，这对他来说没什么太大的意义，也不值得他浪费时间。可有天他遇见了一个算命的老头，那老头虽穿得破破烂烂，可长得却仙风道骨，看起来特别有文化。他不知怎么的就脑子一抽，给了对方一粒碎银子，也没让他给自己看相，而是问了对方一个问题。 　　“老先生，如果一个人无父无母，也没有旁的亲人朋友，更没有爱人。可偏生他能活很长很长时间，比这个世上绝大多数人都活得长。那么他来自哪里呢？他又该去哪里？” 　　“你来自哪里不重要，你想去哪里也随便你，这不是应该让你烦恼的问题，你该烦恼的是，等哪天你倦了，你想回去哪里？回哪里度过你这比常人要漫长数倍的生命。” 　　这老头十分不要脸，不仅不回答他的问题，还反问了他一个问题，银子也不肯还给他。林之当时一心觉得老头是个骗子，没多想老头的问题，也没多想老头为什么没在意他说自己能活很久这件事，转身就气呼呼的走了，在心里发誓再也不算命了。 　　可等他回到客栈时才发现，自己身上竟然不知道何时多了一把剑，而自己完全没发现！ 　　那剑十分朴素，看着跟地摊货差不多，肯定不值刚刚他给出去的那粒碎银。 　　剑上还刻着一行小字。 　　“哎呀，你看见啦，那你就是我的主人啦，好好学习吧，学好了你就能飞了，呐，下面是剑谱，看不清的话去那些卖西洋玩意儿的店铺买个放大镜。” 　　然后下面就是密密麻麻一片小字。 　　在最下面又有一行和上面不一样字迹的小字，明显就是新刻上去的，写着， 　　“看你和我有缘，送你啦，不过我就算你师傅啦，虽然我们可能不会再见面了。” 　　眼睛都要眯瞎了才看清这些小字的林之真想立马杀回去找那个老头，对着对方耳朵喊上个八百遍。 　　能不能爱惜点东西！！！！！ 　　这剑原本就丑，被刻的乱七八糟以后就更丑，于是林之也不爱拿出来。他在看了西游记的话本后就模仿孙大圣将那剑缩小藏在了耳朵里，所以之前林深一直很奇怪怎么他衣服都没了，却是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了一把剑。 　　因为这剑的关系，林之能在天上自在的飞，高兴的早把那老头跟他说的唯一的，值一两银子的话给忘到了天边。 　　“你得想想，等你哪天倦了，你想回哪里去？” 　　林深看他突然哭了吓了一跳，赶忙松开两人握着的手，抱着他的脸就亲上去，舔了林之一脸口水。 　　“好了好了。”林之将他扒拉开，舌尖轻轻舔一下是一回事，像条大狗一样乱舔可是另外一回事啊喂。 　　他擦了擦脸，带着一脸嫌弃，可又忍不住偷偷笑了。 　　他眼角还红着，鼻头也红红的，此刻脸上微微的笑容竟像是雨后出现的太阳，将自身的光洒在空中那些漂浮的水汽上。 　　柔和，温暖。 　　林深心里一动，不自觉凑上前去，学着林之那晚一样，亲了一下林之的唇。 　　我就说这小人参学坏很快！ 　　林之心里假装吐槽，却是用来掩盖他紊乱不着调的呼吸。 　　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人参就是这么主动 我们灵芝就是这么自信 　　坚持。 第16章 明白 　　“小心！”一直在旁边看他们秀恩爱的罗波突然大叫一声，冲到了两人身前。一道寒光闪过，划破了少年的衣襟。 　　“没事吧！”林之瞬间反应过来，将林深和罗波护在身后，而英武也早已经飞回来，正在找机会啄偷袭他们那人眼睛，一时间空中鸟毛乱飞。 　　“又见面了，灵芝精。”来人正是名协现任会长，朱三。 　　“我求你去整个容吧！”林之话音还未落便已出手，一而再再而三在这人手里栽跟头，他可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早就说过了他天赋异禀，只不过原本是个懒散性子，现在有了想保护的人，进步起来那简直是分分钟的事情。 　　“哟，进步不少啊。”朱三一边挡着林之不知从哪里抽出来的剑，一边还有空和他叙旧。顺便试图找到林之的漏洞而去攻击他身后的人。 　　“英武，保护林深罗波！”林之大喊，转身又是一招杀招直直像对方心口刺去。 　　他这把剑非常务实，不会挽什么漂亮的剑花，要来就来直接的。 　　“晚了，你以为我会一个人来吗，怎么还和以前一样傻。”朱三被他刺中肋下，可依旧面带微笑，神色轻松，仿佛被刺中的人不是他，他甚至还自己向着那剑的方向冲了几分，凑到了林之身边。 　　“还有，你以为，你身边没有我的人么？”朱三眼带戏谑的看着他的眼睛，又假装不经意的瞥了一眼正飞在空中的英武。 　　林之瞳孔微缩，瞬间将剑□□，转身看向林深的方向，却还注意留了分心在朱三那边。果然，那边哪还有林深的身影。而朱三趁机放出暗器直射向他的后背。 　　林之早有防备，一个转身，发绳被割断，长发散了满地。 　　他用剑挡住了射向自己心脏的那枚毒镖，那镖和剑身接触，发出当的一声脆响，又被弹了回去，丝毫未失力道的射向了他原本主人的心脏。 　　朱三没料到他的内力竟已如此强劲，慌忙躲避还是被毒镖擦着了手臂。 　　这种毒的全名太长，不用去记，不过它有一个非常贴切的外号，叫做“我最毒”，江湖传说，伤口只要碰到“我最毒”，管你是神仙还是妖怪，一律分分钟将你放倒。饶是朱三事先吃了解药，也还是会元气大伤。他无心恋战赶紧跑路。 　　反正小弟们已经抓到林深了。 　　可当他跑远了些，放出暗号要和小弟们集合的时候，却发现一个人都没回来。 　　“大佬！我们……我们……我们实在是跑不动了……” 　　朱三有些着急，又等了片刻后才终于见到一个小弟，小弟见到他，说完了上面的话后，便口吐白沫晕了过去。 　　“师傅！我厉害吧！”林深甩掉了那帮人后回来找林之，看起来除了脸有点红之外，完全没有异常。 　　“恩，厉害死了你。”林之才没有还和一百年前一样傻呢，他这小徒弟逃跑的本事，今天终于能让大家看看了。 　　他当时转头一看林深不见了，虽然第一反应确实有些着急，可他相信林深。自己不是百年前那个自大轻敌的自己了，林深也不是那个只能躲在他怀里的小孩了。 　　果然林深没有让他失望，蠢的是那个以为别人还停留在百年前没有丝毫长进的朱三。 　　“不过师弟受伤了。师傅你快救救他！”林深带着林之来到了他们刚刚藏身的山洞，罗波脸色苍白的躺在那里，胸前伤口渗出的血染红了那件林之收他为徒后给他新买的衣裳。 　　“别急，他不会死的。”林之看着那伤口也是一阵心惊，不过还好，他查看后发现只是看着比较狰狞，没有伤及心肺。 　　少年是替他们挡了一刀。 　　林之觉得有些对不起自己这个二徒弟。因为自己对他一直不信任，连带着一路上也没怎么给过他好脸看。即使是现在，林之也依旧没办法完全相信罗波，因为这个少年确实有事情瞒着他，但是无论这少年是好人是坏人，瞒着他些什么，这份恩情都是实实在在的。他不能不承认，刚刚如果不是他，恐怕受伤的就是林深了。而如果是林深这样一身血的躺在这里的话……他不敢想，那画面光是想象就让他难以承受。 　　“你……谢谢。”林之似乎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还是只说了这两个字。 　　“没事儿，师傅，你，你能给我止个血不，我再流下去可能就要变萝卜干了。”罗波露出一个好看的笑，映在他苍白的脸上更让人觉得可怜。 　　林之帮他封住了身体几个穴道，又简单的给他包扎了一下，打算等下变回灵芝，切点肉下来给少年炖汤喝。 　　他可是马蜂窝山上唯一成精的灵芝，不要太补。 　　“对了，小鸟呢？”林深看罗波脸上渐渐有了血色，放下心来，才注意到队伍中少了一只鸟。 　　林之早就注意到英武不在。 　　这只鸟最近很奇怪，总是莫名其妙消失一会儿不说，明明非常有钱还让他们骑驴！总有种在拖延着什么的感觉。 　　他们这次遭遇偷袭，不可能是偶然遇上的，一定是对方埋伏好的。 　　但又是谁透露了他们的行踪呢？ 　　是谁，让他们向着这边走的？ 　　林之突然冒出了一身冷汗，随即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嘎！你们没事吧嘎！”英武一阵风似的飞进山洞，他看见了林深给他留的记号，那是他陪林深在马蜂窝山上练习时两人研究出来的，甚至连林之都不知道。 　　“我们都没事，但是师弟受伤了！”林深看他进来，松了口气。 　　林之看英武着急的神情不似做伪，身上的鸟毛也掉了许多，看起来倒像是快要秃了，于是刚到嘴边的逼问被他压了回去。再想想，再想想。 　　他不相信英武是只坏鸟，但这只是他的直觉。他自己都说不清，这直觉是真的，还是他内心深处不想相信这个事实，而自己给自己伪造出来的。 　　何况那朱三刚才给他的暗示太过于刻意，就差没对着他说，喂，你们那有奸细，就是那只鸟了。 　　如果英武真是只坏鸟，那么朱三就太蠢。为什么要当猪队友主动暴露己方卧底身份。如果英武不是只坏鸟，那么朱三也还是很蠢。这么明显的栽赃陷害当林之看不出来吗？ 　　可问题是，正因为这两个选项都那么不合理，林之才更加纠结。他也怕朱三其实是有其他的阴谋，又或者就是故意挑拨他们之间的关系。 　　林之很后悔当年就爱看看西游记，看妖怪打架。早知道应该多看点孙子兵法，三国演义什么的。现在觉得脑子真是很不够用。 　　“你刚去哪啦？没受伤吧？”林深没想那么多，直接问了出来。 　　“嘎，别提了嘎，差点没被人给拔成秃毛鸡嘎。”英武小心翼翼的整理自己为数不多的羽毛，生怕再掉一根。 　　我还没到中年啊，怎么可以秃顶！ 　　我们之中可能有奸细，那说明现在哪里都是危险的。 　　这个念头压着林之，让他喘不过气来，可是却无法和任何人商量。他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压下重重心事，神色如常的带着林深去山洞外给罗波炖汤——他此刻没办法让林深离开他的视线，和那两人单独待在一起，他现在谁也不敢相信。 　　而最最糟糕，也是他最害怕出现的情况是，这俩都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看，我说了，切片不会死吧。还不相信我。”在林深面前他一直没有表现出自己负面的情绪，他不想让林深知道自己也会担心，自己也会害怕，自己也会不知道前方的路该怎么走。他要时刻让林深感觉到自己是强大的，可以依靠的，这样林深才不会害怕。 　　“师傅……”林深突然叫他，这一声师傅喊得带出了哭腔。 　　“怎么了啊，好好的哭什么，不是不乐意在我面前哭的吗？”林之已经变回人形，正在将自己刚刚割下来的灵芝肉往锅里扔。 　　“你看，我哪里有伤口？”他大大方方的转了个圈，想让林深安心。这确实不会在他人形的身体上留下伤口，但是会有内伤。会让他不舒服好一阵子。 　　“我觉得好疼啊！”林深再也忍不住，扑到他怀里大哭起来。 　　“你受伤了？哪里疼？你怎么不早说！”林之赶紧把他拉开，上上下下检查他，找他的伤口在哪。 　　“我没受伤，嗝。”林深哭得打起了嗝。“我看见你切自己的肉，不知道为什么，就觉得心口好疼啊。” 　　虽然这话听起来实在是有些恶心，但林之听完却就直接将人抱在了怀里。感动的眼泪哗哗。 　　去他妈的懂不懂爱情。 　　这是林之在吻上林深之前脑子里最后的想法。 　　这不再像上次一样，是个一触即分的吻。 　　林之手上使力抱紧了林深，嘴唇贴着林深的，却是轻轻的磨蹭，那唇上还有刚刚滴上去的眼泪，凉凉的。林之伸出舌尖将那苦涩的味道尽数舔去，又细细描绘起林深嘴唇的形状来。舔了舔那个小小的伤口。 　　怀里的人好像傻了一样，没有挣扎但也没有什么反应，就呆呆的任他亲。林之心底叹了口气，有些不舍的在那柔软的唇上重重又亲了下，然后放开了对方。 　　“唉，你可要对我负责啊。”这灵芝精活了这么大第一次动了真心，可他一次也不想尝失恋的苦。 　　“啊？”林深还处在刚刚的震惊中，久久回不过来神。如果说上次的浅吻他并没有任何感觉的话，那这次他可是很有感觉，相当有感觉。他都已经打好腹稿，如果林之这次再问他什么感觉，他能说出一大段吻后感的。可惜林之竟然没问，还没头没尾的说让自己负责。 　　这题超纲了，复习范围里根本就没有！ 　　“就是说，我答应你的求婚了，等见到你爷爷，我们就成亲，到时候你就是我媳妇儿了，再不准赖账，也不准看别人了。”林之捏了捏他那还在发呆的脸。 　　管他懂不懂，我的就是我的，反正总有一天也会懂的。 　　况且还是他先追着自己，要跟自己成亲的呢！ 　　没错，灵芝精是何等美人，他追过人？笑话。 　　“啊！好啊！”林深很开心，这样的话林之就会跟他一辈子在一起，不会跟他分开了。 　　“那师傅，你能不能再像刚刚那样亲我一下啊。”林深眨巴着眼睛看他。他从来没有过这种感觉，林之暖暖的舌头探出来舔着他嘴唇的时候，他感到身体控制不住的一阵颤栗，内心深处仿佛有什么呼之欲出，可是他抓不到。他觉得自己应该做些什么，但是他又不知道，只得傻傻的站着，任林之动作。他感到林之抱着他的手是那么用力，可是吻着他的嘴唇又那么温柔，像极了林之这个人。 　　总是在他背后，抵住了背后那股空空荡荡的感觉，让他感到无比安全。只要闻到林之身上灵芝的味道，他就觉得安心。林之平时虽然嘴上总是逗他，可手却总是十分温柔的摸他的头，捏他的脸也从来不会让他疼。 　　林之其实从来就是一个特别温柔的人。 　　不，不对，是对自己特别温柔。 　　小人参精突然间福至心灵。 　　“灵芝哥哥 ，我喜欢你。”他说。 　　“我好像有些明白了，但还是有些不明白。”他挠了挠后脑勺。“不过，灵芝哥哥我特别喜欢你。和爷爷一样，最喜欢，不对，和爷爷又有点不一样了……我总想要你抱抱我亲亲我，我觉得好舒服，但是一点也不想让爷爷这样。” 　　“灵芝哥哥，你也是吧，我的喜欢是不是跟你一样了？” 　　幸福总是来得如此突然，林之还以为自己至少要等个五十年这个蠢人参才能明白呢！没想到他真的和自己想的一样，软软的跑过来主动跟自己说，“灵芝哥哥我喜欢你。” 　　林之终于懂了他以前觉得无比矫情的一句话。 　　我幸福的快要死掉了。 　　他心情大好，轻笑着将林深揽进怀里，但是没有像他要求的那样，再亲他一下。 　　因为他体内此刻正有股还算是陌生的冲动。虽然怀里这小人参和自己两情相悦，但他非常非常有可能还未成年呢。他可是个正直的大人。 　　恩，正直且有原则的大人。 　　作者有话要说： 　　妖怪打架这个 写的时候没感觉 发的时候突然 恩？？恩……嘿嘿嘿…… 　　坚持。 第17章 身份 　　夜渐渐深了，山洞外的气温也越来越低，林之一手牵着林深，另一只手端着熬好的灵芝汤进了山洞，满脸春风得意。 　　“来，把它喝了。”他来到罗波面前。少年的脸色依旧不太好，不过看着倒是没有下午那般骇人了。 　　“恩，谢谢师傅，师傅这是什么啊，好喝！”罗波本来就饿了，此刻咕嘟咕嘟风卷残云般将那一碗汤灌了下去。 　　“我的肉。” 　　“噗！！”那最后一口汤没能咽下去。 　　“师弟你干嘛吐了啊！很浪费的！”林深看着心疼。这每一滴可都蕴含着林之的元气啊。 　　“咳，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罗波被呛得红了眼眶。 　　“嘎，你到底是谁嘎。”英武这突如其来的询问不仅让山洞内的气氛突变，更是让林之意想不到，他立马绷紧了脊背，做好十万分准备迎接接下来会发生的任何可能。他稍微站远了一点，同时防备着地上受伤的少年和站在不远处石头上的英武。他对林深递了个眼神，示意他做好逃跑的准备。 　　“我？”罗波指了指自己的脸，十分不解的看着他。 　　“嘎，就是你。”英武此刻的脸十分严肃，如果是寻常看见一只鹦鹉的脸上出现这样的表情，大家一定会觉得很有趣，但现下谁也没笑。山洞中似乎连空气的流动都变得缓慢起来，生怕惊动了这牵在头发丝上的平衡。 　　“我不是都说过了吗？”山洞里被他们点上了之前在大牛家带的蜡烛，烛火带着暖黄色的光微微在罗波脸上闪动，照出了他眼底的一抹水色。 　　“你们，为什么不肯相信我？” 　　“是啊，小鸟，如果师弟要害我们，他就不会救我们了。”林深忍不住道，他从来没有怀疑过这个小团队中的任何人，于是现在英武突然对罗波发难，让他有些不舒服。 　　“嘎，他有事情瞒着我们嘎，你也知道吧嘎。”英武突然看向林之。 　　“对！我是有事情瞒着你们，可这世上谁还不能有两个说不出口的秘密了？！”少年情绪激动，苍白的脸上也渗出了些血色。 　　“我们无意探究你的隐私，我们只是……”林之有些说不下去，他看着罗波胸前的伤就觉得对不起对方。 　　“何况，如果要说秘密，那英武哥你的秘密是什么，师傅你为什么不问他呢？你也早就有所怀疑了吧？”罗波不复那个胆小老实孩子的样子，语带讽刺。 　　等等？什么情况？为什么突然枪口都对准了我！？ 　　林之原本心里在纠结的事情突然被两个当事人放在了台面上，他看着林深向他投来疑惑的眼光，但他无法给出回答。 　　“嘎，你说我就说嘎。”英武没有露出丝毫心虚，反倒像打定了什么主意似的。 　　“你先说，你说我就说，谁怕谁啊。”少年难得动了气，伤口看着竟是又要裂开。 　　“嘎，算了，我先说就我先说。”英武原本还想再跟他吵一会，但看着那渗出的鲜血，他又有些不忍心了。虽然他只是只鸟，虽然他对对方一直有防备，但每日的相处做不得伪，他也不希望少年是坏人。 　　于是英武不自觉搬出了说书的架势，用上了各种华丽的辞藻，将自己的秘密说出了花。 　　他的身份其实非常尊贵。 　　按照他的原话来说，他可是正派掌门甄是正的唯一爱宠兼爱将。此次出这个任务，完全是因为老人参精面子很大，不然根本请不动他的。 　　原来那日老人参精对甄是正提出的要求就是，找到他的孙子和灵芝精，并派人暗中保护他们。甄是正压根没把这件事当成一件难事，可没想到他们派出的人怎么找都没法在江湖找到这俩人。老人参急了，害怕他们已经落入了名门手里，甄是正没办法，只好派出自己的爱宠英武去找人。这英武在这方面可是一把好手，果然没过多久就让他在马蜂窝山发现了林之林深的踪影，难怪之前派出来的那些人找不到他们。 　　于是他给老人参带去了一个好消息，一个坏消息。 　　好消息就是林之和林深还好好活着也没有落入名门手中，但坏消息是，林深不会说话了。 　　老人参听完就要晕，还好被甄是正稳住了，他心里异常后悔，同时对名门的仇恨更是难以遏制，恨不得马上就能找到对方的老巢。不过万幸的是，听英武的描述，林深应该不是生理的哑，而只是心里问题。于是他求着英武能不能再帮帮忙，一路跟着他们，时不时给自己报告一下他们的行踪。他需要知道他们俩是否安全，但是他不需要他们俩在事情还没解决时来参一脚。 　　英武答应了，他每天陪着林深练习说话，虽然很枯燥乏味，但是这小人参精确实讨人喜欢，他也乐得陪在对方身边。时不时通过自己的女朋友，哦，他自己说是女朋友。来给老人参传些小人参的消息。 　　“嘎，你放心，你轻薄小人参的事我没汇报，够义气吧嘎。”英武故事说的好好的，突然扭头对林之说了这句话。 　　“我什么时候轻薄他了！”林之大叫。 　　“嘎，你自己知道嘎。”英武没理他，继续说自己的故事。 　　当他们遇上罗波这个奇怪的少年时，他也第一时间就和老人参联系了，没想到对方听到罗波是个萝卜精时竟然反应特别激烈，让他一定要好好注意对方，他连少年的样貌都没描述，他女朋友就带来了，“请务必注意观察萝卜精，对方极有可能是卧底，切记切记。”的回应。这也是为何今日一出事，英武就立马怀疑到罗波头上的原因。 　　“那当日我们要去找正派，你为何想要阻拦。”林之想起那天他叼着名门牌子着急的样子，明显就是不想让他们找正派。 　　“嘎，老人参的意思啊嘎，他就想你们安安全全的，拖到名门灭了他再来接你们嘎。” 　　“爷爷，爷爷他为什么知道我在哪却不来找我……”林深哪听得见那么多解释和理由，他只知道爷爷早就知道他在哪，也知道他不会说话了，可一次都没来看过他。 　　“你爷爷他有苦衷。”林之将林深搂进怀里，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发。林深其实心里也知道，但他就是觉得委屈。 　　“大牛知道你的身份吗？”林之突然问。 　　“嘎，当然不知道啊嘎，当年我又没跟主人来找他们嘎。” 　　“那你今晚为何突然要将这一切都说出来。”林之看着他的眼睛。 　　“嘎，任务结束了呗嘎，他爷爷派人来接他了嘎。”英武指了指林深。 　　这次被偷袭的事情让老人参改变了之前的想法，原本他以为林深只要不跟自己在一起就不会有危险，现下看来对方是拿准了他在乎这个孙子，两头都要抓。既然在哪都是危险的，那就接到自己身边来吧。总好过真遇上了什么事，自己却远在天边无能为力，那才真是要后悔一生。 　　“嘎，现在轮到你了嘎，不要想花招，这个山洞已经被我们的人包围了嘎。”英武眯起眼，看着地上的少年。 　　真以为我会做没把握的事吗。呵，你们还太嫩了。 　　林之看着英武，那鸟掉了一大堆羽毛，看起来实在是有些丑，但林之今天破天荒觉得他好帅。 　　英武威武！ 　　“我没什么花招，我的秘密也很简单，就是我其实之前见过我弟弟。”少年已经恢复了平静。“他变坏了，加入名门了，还劝我也加入，我不同意，就打伤他跑了。” 　　“就这样，没了。”少年抬起头，坦坦荡荡让他们看自己的眼睛。 　　“之前不说，是怕你们知道他是坏蛋，不肯帮我救他，说不准还会不相信我。谁让我们是双胞胎，心连心呢。可我真的不是坏人，我恨名门，我恨他带走了我唯一的亲人，还把他变成了我不再认识的样子，我比你们更要恨名门！我只是想把我弟弟带回来，他要是还执迷不悟我就把他关起来，关到他想通为止。”罗波的声音带上了咬牙切齿的恨意。那恨意如此真实，连林深都能感觉到，在林之怀里不自觉一抖。 　　“那你如何解释今日之事？”林之这个问题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单纯的想知道。 　　“解释什么？解释我为什么要脑子不好去帮不信任我的人挡刀吗？”罗波还没有从刚才的情绪里出来，现在说话也是带上了刺。 　　林之感到十分脸红。 　　他和林深都是非常淳朴的妖怪，如果严格来算，两人都是没怎么见过世面，也没怎么和太多人交往过的单纯妖怪。只知道受了别人的好就要还，这是天经地义的道理。 　　“对不起。”林之说，带着十足的真心。 　　“没，没事，是我太激动了。”罗波意识到自己的失态，面对林之的道歉倒是不好意思起来。 　　“那我们四个都是好人了对吧！”林深高兴的说。 　　“嘎，暂且这么说吧嘎。”英武心里的大石头其实也稍稍放下了些，可不知怎么的，老人参那句“切记切记”一直萦绕在他脑海里。 　　不过也不打紧，现在他们人多。 　　“嘎，都进来吧嘎。” 　　随着英武一声令下，突然从洞外窜进来十来个穿着夜行衣的人，各个身上都带着寒气和轻易闻不出的血气。 　　“英武大大。”众人对他抱拳。 　　是的，这是他自己给自己起的诨名，感觉叫起来显得自己非常大。 　　“嘎，你们也休息会吧嘎。”英武这会哪里还有跟他们在一起时的样子，一看就是在官场游走了多年的老油条。 　　他用眼神示意了其中两个人，让他们注意盯着罗波。 　　“小鸟，那我还有多久才能见到爷爷啊。”林深问。 　　“嘎！说了多少遍别这么叫我嘎 ！”林深平时这么叫就算了，现在在一众下属面前，英武觉得很没面子。 　　“嘎，约莫一个月吧嘎。” 　　“这么久？”林之忍不住接腔。 　　“嘎，一个月都算快的了嘎。这个月他们都跟着我们嘎，放心吧嘎。” 　　正派手下的人当年死伤大半，远远没有名门多，这次一下派了十几个精英来接林深，对派内其实有些影响，不过这也表示了老人参现在在正派的重要性。 　　“好吧。”林深虽然有点失望，但依旧很开心，他终于要见到爷爷了。 　　“等见到爷爷，就跟他说我们要成亲！”他转过身对林之说，亮晶晶的眼睛看着林之，白净的脸庞在烛光的映照下显得格外温暖。 　　“好。”林之笑着摸了摸他的眼睛，现在人太多，虽然很想亲亲林深，但是他不好意思。他是个脸皮很薄的灵芝。 　　“拉钩！”林深伸出手。 　　“拉钩。”林之勾住了他的手。 　　他勾住了自己那漫长的，下半辈子的牵挂。 　　“嘎，你们进展也太快了嘎。”英武在一旁说着风凉话，原本是他有女朋友，笑看林之单恋的，没想到转眼情况就变了。 　　“对了，你上回说，他还有一百年才成年，真的假的。”林之问。 　　“真的啊，骗你干嘛啊嘎。”骗的就是你，哼。 　　“不可能啦师傅，英武哥肯定是骗你的。”罗波笑了，“反正我不相信我还有一百年才成年，师哥看着还比我大一些呢。” 　　林之觉得这个谜团可能要见到老人参才能解开了。 　　心塞。 　　作者有话要说： 　　下章是很清淡的肉渣233 我好怕被查水表 然而我克制不住我自己 真的克制不住我自己哈哈哈 　　坚持。 第18章 羞羞 　　是夜，山洞里由于进来太多人而略显拥挤，众人也都是和衣而坐，靠着墙壁浅眠。林之则带着林深走到山洞深处，离外面的人稍微远了些，然后找了处干净些的地方，铺上了件自己的外衣，坐下后将林深抱在了自己怀里。 　　林之知道自己心意之前就总是习惯性的会将林深抱在怀里，现在两情相悦了，他更是无时无刻都想将人抱在怀里不撒手。 　　腻味的很。 　　现下在这黑漆漆的山洞里，怀里抱着个热乎乎的，自己喜欢的人，别提多有幸福感了。他将自己的尖下巴搭在少年的头上磨蹭，时不时低下头在那头发顶的旋上轻轻的亲上那么一下。 　　爱情的力量可真伟大，林之察觉到自己的痴汉行为后不禁发出了这样的感慨。连头发旋他都觉得林深的和别人就是不一样，林深的就是最可爱。 　　“师傅，这样感觉好舒服啊。”怀里的人突然发出了细如蚊蝇的声音，尾音带着一丝慵懒的惬意。 　　“恩？”林之以为他是说自己抱着他的姿势很舒服。 　　“就是这样，外面很冷，你在我背后抱着我，我们挤在一处取暖，我特别喜欢这种感觉，要是爷爷还有大牛叔和阿发叔也在就好了。”林深仔细的像林之描述自己心里的感觉。 　　“特别是你抱着我的时候。我特别喜欢你抱着我，还有你再亲亲我好不好，我也喜欢你亲我。”林深说着便转过头看着林之，那顺滑的发丝堪堪擦着林之的嘴唇而过，有点痒。 　　这就是他的小人参，单纯又热情，心里想什么就毫不忌讳的告诉他，直率的可爱。除了头两年因为那些个让林之总是会很后悔的破事有点反常之外，近来因为有了足够的安全感，倒是变得越发的乖巧懂事。不经意间说出的话却总能准确的砸中林之心中那个点，让林之被戳的死去活来，简直都不知道还要再怎么喜欢他才好。 　　不过林深其实一直都是这样讨人喜欢的。 　　从他们初遇的那天起就是这样。只不过自己发现的实在有些晚。 　　靠近洞口处的众人早已因白天的恶战而疲惫不堪，除了留了两人每隔一个时辰在洞外轮流守夜外，其他人都是早已沉沉睡了过去，时不时的还能听到有人发出鼾声。 　　于是林之没有出声回应林深的问题。他缓缓的低下头，双手在黑暗中从林深的腰间向上，摸索着捧住了林深的脸。 　　林深只感觉林之微凉的唇亲了下自己的额头，然后又飘到了眼皮上。就像是一只轻盈的蝴蝶，又像是一片温柔的羽毛，在他的脸颊上流连，最后轻轻的，停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那只蝴蝶没动，只是静静的留在他唇上，林深能感受到对方温热的鼻息，他仿佛看见了那蝴蝶的翅膀正在轻轻的颤抖。柔弱，不带一丝攻击力。可贴着他后背的胸腔中，那颗极具生命力的心脏正在因为他而欢快的跳舞。 　　于是林深突然伸出了舌头舔了一下林之的嘴唇。却单纯的像是想要安抚那只脆弱而美丽的蝴蝶。 　　他感觉到林之突然愣住了。连那微弱的颤抖都停住了，仿佛受了什么惊吓。可这个过程大概也只有一秒。随即他便被人极小心的抱着，转过了身子，和对方面对面坐着。林之原本就放在他脸颊边的手也顺势转移到了腰间，微微用力，将他收紧在了自己的怀里。 　　随后他的唇再度被林之捉住，不过不再像刚刚那么轻柔，像一只停着不敢动的蝴蝶。而是像一只捕食的豹子，稳准狠的压住了林深这只乖顺任他动作的小奶狗 。 　　他先是在林深唇上亲亲啄了几下，然后便伸出了温热的舌尖细致的舔吻他的唇缝。林深上一次时还愣愣的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这一次却是自然而然的放松，张开了嘴让林之攻城略地，要多乖有多乖。 　　唇舌交缠，鼻息交错，一时间竟然有一种对方身上特有的药味是从自己身上散发出来的错觉。 　　林深从来没有过这样的体验，林之也没有。 　　林之虽然看起来主动又大胆，但他实际上也十分生疏，不过是比林深多看了些戏文罢了。这个吻丝毫不得章法，只是凭着本能想要获取更多，却意外的缱绻绵长。脑袋一片空白的林深更是呆呆的任由他舔过自己的口腔，舌头，虎牙。 　　那股子淡淡的药味一直萦绕在两人鼻息间，你的缠上我的，显得无比亲密，令人不自觉的脸红心跳。 　　这个吻持续了很久，谁也没想过要离开对方，等林之感觉林深可能要缺氧了，而自己也有点眼冒金星了，才将人放开。 　　他额头抵着林深的额头，鼻尖抵着林深的鼻尖，那因为亲吻而变得嫣红的嘴唇离林深的不过咫尺，嘴角一直是微微上翘的，天生一副笑模样，仿佛一开口说话便会再度碰上对方。 　　林深已经羞红了脸。这完全是本能反应。 　　林之也感觉到了他的变化，虽然这山洞实在不是什么好地方，但小孩的生理反应他估摸着肯定是第一次。他自己可以忍，但他不想让林深感到不舒服。 　　不，这之后他就不算小孩了么。说不定不用等五十年他就成年了。 　　林之又在他嘴唇上轻轻咬了那嫩肉一下，然后慢慢移到林深的耳边，几乎是用气音对他说：“别怕，相信我。” 　　林深在黑暗中微不可查的点了点头，脸已是红到了脖子根，指尖触上去能感受到它在微微发烫。 　　林之那双骨节分明，修长白皙的手，轻巧的解开了他的衣带，调动内力将手暖了暖后才伸了进去。他的手缓缓滑过林深纤细柔韧的腰肢，感觉到对方被激出了一身的鸡皮疙瘩后，又慢慢滑到了前端。 　　那只手的手心干燥温暖，指尖却依旧带着些微的凉意，握住了林深。 　　林深不明白自己是怎么了，他觉得很难受，他的身体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的变化。但与此同时他又觉得那难受中隐隐带着一股从来没有体会过的舒服感觉，让他有些不希望那感觉消失。林之的手温柔的抚摸着他，明明是在黑暗潮湿的山洞中，却让他仿佛置身在温暖的阳光下，大喇喇的晒着太阳。他忍不住想要那只手继续下去，不要离开他。 　　身体不再受自己的控制，林深觉得氧气都要不够用了，他将全身的力量都压在了林之身上，像条搁浅的鱼，最后失了在沙滩上蹦跶的力气。他甚至忘了要用鼻子呼吸，而是微微张开嘴，大口大口的喘气。 　　“啊……”林深最终没忍住低低在林之耳边□□出声，那声音虽小，可是听在他自己耳朵里却是异常羞耻。于是他将头埋进了林之的胸前，死死抱着他，不动也不肯说话。 　　林之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一向来没羞没臊的小人参羞成现在这个样子，不禁觉得好笑，但又有些遗憾。 　　林深这会儿肯定全身都羞成粉色了，可惜在这黑暗里，除了对方那双亮晶晶的眼睛，他什么也看不见。何况这眼睛的主人此刻还死死扎在他怀里，毫无打算抬头的迹象。 　　“怎么了，害羞了么？”林之在他耳边低声说，还坏心眼的又舔了一下林深的耳垂。他现在心情很好，特别的好。 　　即使自己现下某些不可言说的地方其实有些不太好受。 　　林深被他舔了下耳朵，在他怀里瑟缩的抖了一下，但还是没有说话，就那么用力的，死死抱着他的腰。 　　“你看看我。”林之唤他。声音中带着些微的恳求。 　　林深这才慢慢从他怀里抬起头，在黑暗里看着林之。 　　其实他除了对方眸子里的反光外，什么也看不见。但他感觉到林之刚刚一直还放在他衣服里的手，此刻才拿了出来。 　　虽然看不见，但他就是明白了对方在做什么。 　　林之在舔自己的手指。 　　“好苦啊。”林之复又抱住他，贴着他的耳说话。 　　他竟是将手上沾着的东西吃了下去，林深还不知道那东西究竟是什么，但是他本能的就觉得那不是什么好东西。 　　“你说如果你不是人参精，而是朵小花，那就该是甜的了吧。”林之的声音带着一丝明显的笑意。 　　“唔，不过我不嫌弃。我喜欢人参的味道，感觉非常补，能少练两年功的样子，哈哈哈。”他不等林深回答，就自己一句接着一句，像在说相声似的嘚啵嘚个不停。 　　林深害羞，他其实也很害羞。于是这样不停的说话，好不至于出现两人因为都很害羞而沉默的尴尬。 　　那就更害羞了！ 　　“舒服吗？”林之自顾自乐了一会儿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 　　“舒……舒服。”小人参精一直很诚实。 　　“恩，那恭喜你成为大人啦。”林之说着还煞有介事的拍了拍他的背。 　　“那我们是不是见到爷爷立马就能成亲了！？” 　　“恩……那还要先问问你爷爷，你这个小妖怪到底多少岁。”林之点了一下林深的鼻尖。 　　“师傅，我们刚才到底是在干什么？我为什么会，为什么会，会那样？”林深还是忍不住，抛出了自己的问题。 　　“那是因为你喜欢我，你喜欢我碰你，觉得很舒服对不对？” 　　“恩……很舒服。” 　　“会这样就说明你长大啦，你小时候从来没有这样过对不对？” 　　“恩！我是大人了！”林深对自己是不是大人这件事情很在意，听到林之说他是大人了，立刻高兴的声音都不自觉拔高了一点。 　　“嘘……小声点。”林之将手指举在唇边，那手指修长好看，刚刚还……林深突然想到刚才的情景，脸又是一烫。 　　“还有啊，这是互相喜欢的人才能做的事情，所以只有我才能对你这样，别人要对你这样你就跑然后告诉我，知道不知道？”林之说完又觉得有些头疼，自己这是心里也还把眼前的少年当成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孩子啊，真烦人。 　　“这个我早就知道啦！我只喜欢你亲我抱我！”这只小人参精十分知道如果一举击中怪灵芝的心。 　　“我也只喜欢你。”林之心里高兴，嘴上什么话都说得出口，全然不记得自己以前曾吐槽过那些恋爱中的人的蠢样子。 　　“好了，睡吧。”他方才在林深耳边唠叨的时候已经将人都整理干净了，夜已经深了，小孩又在长身体，再不睡，明天白天又要靠在他身上打半天瞌睡。 　　“师傅，你忘了那个。”已经在他怀里找好舒服姿势的林深突然小声说。 　　林之没忍住噗嗤笑了，然后便在林深额头印下一个同往常一样轻柔的吻。 　　“晚安，我的小人参。” 　　作者有话要说： 　　雪好大！ 　　坚持。 第19章 被困 　　次日，众人醒来皆是浑身酸痛，深刻体会到了床是多么伟大的发明。除了那窝在林之怀里一夜好眠的小人参精之外。 　　“师傅，早安。”醒来觉得精力十足的林深还赖在林之舒服的怀抱中，仰起脸看着他，头发有些乱。 　　林之现在的心情只能用好得不得了来形容，看什么觉得什么顺眼。他嘴角一直带着一丝神秘的微笑，把林深从自己怀里扒拉了起来面对面坐着，将他已经有些松掉的发绳拆下来，又温柔的用手慢慢的将那头长发梳理整齐，再用发绳将它们简单的束在一起。 　　那发绳也是他的呢。林之心里美滋滋。 　　“嘎，你们够了啊，大清早的嘎。”英武眼睛一睁就看见林之笑得一脸荡漾，觉得有点糟心。 　　“罗波，你感觉怎么样？”林之没理他，直接走到了罗波面前想查看少年的伤势。 　　“好多了师傅，我感觉伤口都已经在长新肉了，有些痒。”罗波说着就忍不住伸手要去挠。 　　“别挠，忍一阵就好了。”林之道。 　　“哦，我知道了师傅。”罗波忍了忍想要挠伤口的欲望，将手背到了身后。 　　“嘎，你们去河边梳洗下吧嘎，我们准备准备出发了嘎。”英武说完就飞出了山洞。 　　他们这次的出发可要比上次豪华多了，不仅驴换成了马，而且还多了十几个高手护驾。就是一下子速度提高太多，林之怕林深会受不了。 　　他还是在心里把林深当成了一碰就碎的瓷娃娃，而没有意识到对方已经长成一个在他面对敌人时，也能自己保住命不让他分心的少年了。怀里的人看起来一点事都没有，脸上的表情也特别兴奋，还一直央求林之什么时候再带他到天上飞一次。反而林之在全力奔跑的马背上颠了一天，到了晚上感觉整个腰都不是自己的了。 　　昨夜是因为形势所迫才在山洞里歇了一晚上，今夜他们已经到了一处较为繁华的镇子上，于是找了处还算干净的客栈歇息。 　　林之照例是和林深一间，不过这次他可是一点也不心虚了。 　　“师傅我给你揉揉。”林深早就注意到林之自马背上下来后身体就一直紧绷着，脸色也不太好。 　　“啊，真乖，来过来师傅亲亲。”林之自从跟林深互通心意后，他们在一起独处时就忍不住想说些情话逗逗林深，看看他害羞的样子，那夜没看着实在是一大憾事。 　　不过一般他都逗不成功。 　　因为林深会很开心的跑过来说：“好啊好啊。”然后就将脸凑过去。 　　特别的主动。 　　林之一开始觉得林深这么热情又单纯，简直是捡到了宝，可现在又想看他含羞带臊被自己抱着说不要不要的样子。 　　男人可真是难以满足，啧。 　　林深凑过去先自己主动在林之脸上吧唧了一口，然后又将右边脸蛋凑上前，那意思是该轮到林之了。林之也无比自然的在他脸上啵了一下。 　　“睡吧。”他拿开少年准备帮他按摩的手。 　　白天那可真的是实打实赶了一整天的路，他感觉那些马跑的都要吐了，而英武飞到最后也在翻白眼。 　　“那再亲一下。”林深活了这么些年，第一次打开了新世界的大门，对亲亲这件事现在抱有极大的热情。 　　这可苦了林之。一方面他虽然已经帮过对方一次，但是毕竟现在每天都在逃命般赶路，他实在不想在这些个客栈里委屈林深。另一方面他自己每次也都会憋得难受，可他目前还一点也舍不得让对方帮他做些什么，憋出痘痘来怎么办，林深最喜欢的就是他的脸了。 　　他很珍惜林深，现在对他的亲吻都是带着珍爱的意味。其他的，至少要等见到老人参后。老人参怎么把小人参交给他的，他就要怎么将小人参还回去。这样他才有资格向老人参提出其他的要求。 　　“好了吧。”他吻了一下林深的眼睛。他特别喜欢那双眼睛，圆圆的，每次吃惊时就会瞪得很大，笑起来的时候却像是弯月亮。眼角和自己的不一样，是微微下垂的，撒娇的时候又像极了小奶狗。 　　而且每次看着这双眼睛的时候，这双眼睛也会毫不迟疑的，没有任何掩饰的直直看着他的眼睛，瞳孔里倒映出的，也满满都是他。 　　“好了。”林深在他亲完自己的眼睛后，撑起身子快速在林之的嘴唇上啾了一下，然后才躺回去，眯着眼睛笑起来。这下不像老实的小奶狗了，像只偷腥的小猫。 　　谁能抵抗的了？！谁！？林之捂住心口，感觉自己的血条瞬间掉了一半。 　　然后他捂住心口的那只手又被林深拽走，端端正正放在了自己眼睛上，然后又握住了他的小指。完成这一系列睡前动作后的林深才放缓呼吸，准备进入梦乡。 　　真的是，要爆炸。 　　林之平复着心跳，现在只想赶紧见到老人参。 　　众人一直沿着正派留下的信息往北边赶，约莫一个月后，终于来到了长白山脚下。林之和林深从来没有来过这么北边的地方。 　　此时正值初夏，这座常年被雪覆盖的山脉附近却是温度适宜，众人只感觉被清新带着水汽的空气包围了，通体舒畅，连日来的疲劳竟是在呼吸间便被洗去了大半。 　　“啊！！！”林深不知怎么的，看见眼前连绵的雪山，控制不住的就想要大叫，将这些年压在胸口又不知道该如何排解的情绪全都释放出来。 　　他终于要见到爷爷了。 　　林之也没有阻挡他，只是静静看着林深的侧脸。当年肉嘟嘟的脸蛋已经完全消失了，少年侧脸的线条流畅精致，像是一笔成型直接滑到了脖颈处。再往下就是他因为用力大喊而格外突出的锁骨。从前看他只觉得可爱，现在看他却时不时会觉得诱人。 　　林之觉得自己也学坏了。 　　“嘎，看见那边那片大湖了没嘎？”英武等林深发泄完后飞到了他身边。 　　“那就是天池吧。”林之虽然没来过这么北边的地界，但是他早年也走过不少地方，读过不少书。 　　“嘎，这里就是长白山，你们人参一族的老家。” 　　“英武大大。”这时远方来了一个穿着长相都很普通的人 　　“老人参先生听到你们来了就要赶出来接你们，你们随我来吧，我们从这边暗道走，估计半路上就能和他遇上。”来人带着他们往一处不显眼的小路走。 　　正派每隔一个月就会换个地方，如果没有换地方也会委托人参精们将进门派的路用幻术变一下，所以出去了的人，没有里面人接应的话就会回不去。 　　他们通过了一片枝繁叶茂的森林，那其实就是幻境，只有那个在前面带路的人才知道下一步该如何走才不会落入陷阱。 　　林深紧紧握着林之的手，非常的紧张。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他们才走出那片森林，来到了刚刚从远处就看见了的那片大湖。而一百多年没见的老人参就站在那里，微笑的看着林深和林之，和百年前黑风山上等待林深回家一样，一点都没有变。 　　林深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注意。 　　可就在老人参向他走来，他也跑着过去的时候，不知从哪里窜出了几个黑衣人，直接窜进了祖孙俩中间。 　　众人立刻反应过来，林之马上冲上前去挡在了林深身前，而老人参自己本身就内力深厚，几息间便占了上风。那几人似乎唯一的目标就是老人参，一点没有分心给其他人，竟是带上了一股视死如归的悲壮。 　　可他们毕竟是单枪匹马闯进了别人的老巢，再厉害也抵不过被捉住的命运，正派那几个人以最快的速度将他们打晕，将对方口里藏着的□□抠出来，绑了就准备带回去。这几个人究竟是怎么出现的，他们得好好审问一番，不能让对方先自杀死了。 　　也算是一场虚惊。林之站在林深身前挡着，林深一根头发丝都没有被伤到。林之看老人参精处理完那几个人后转过身来准备往自己这边走，微笑着的脸突然僵住，变了脸色。 　　林之第一时间连头都没来得及回就要去抓林深的手，可他晚了一步。 　　一直被他藏在身后的少年，此刻被那个本应该受了重伤的罗波扣住了咽喉抓在怀里。 　　“不想他死就别追。”少年眼神冷漠，声音更是平静如寒冰，虽然还是那张老实清秀的脸，可陌生的像是另一个人。 　　他说完也没有给众人反应的机会，直接一个转身带着林深飞了出去。 　　他竟然会飞！ 　　在场知道罗波本体是萝卜的人都很惊讶。 　　林之更是急的直接御剑追了上去，英武也展开翅膀箭一般冲了出去。可是少年的速度竟是比他二人还要快。 　　那幻境只是防止外人进入，内部的却是很轻易就可以出去，不到片刻，罗波就带着林深不见了踪影。 　　“师弟，你为什么……” 　　罗波带着林深逃出幻境后便有一堆黑衣人来接应，他没让那些人碰林深，而是自己抓着对方，制住了他的要害，带着他跟着那些黑衣人往一处跑。 　　“闭嘴，别废话。” 　　林深被蒙住了眼，看不见任何东西，只能听见罗波的声音在他耳边。明明是一样的声线，一样的气味，此刻林深却只感觉是被一个陌生人抱在怀里。 　　“哟，小罗波，你这是准备抢头功吗？”林深听到有人在说话，还带着风声。 　　“滚，头功本来就是我的，需要抢？”罗波此刻语带讽刺的口气让林深回忆起了前些日子在山洞，他讽刺林之时的样子。 　　或许这才是这少年原本的样子。 　　“呵，你可别忘了，你到现在还没获得各个长老和门主的信任呢，要不是你那个弟弟给你说好话，你以为你能单独出任务？”那人说话的口气实在令林深难受，他活了这么些年，好像真的没有遇见过说话这样阴阳怪气的人。 　　“我能单独出任务，是因为你们都是废物。”罗波却好像早已习惯了那语气一样，镇定的反击回去。 　　“你他妈别太嚣张，没有我们来接你回去，你连名门在哪都不知道！”那声音有些气急败坏，却又带着一丝高高在上的傲慢。 　　原来这名门和正派一样，也是打一枪换一个地方，你找不到我在哪，我也找不到你在哪。名门之前的老巢也只是个幌子，现在已经完全变成了整容中心。 　　罗波被派去跟小人参这个任务已有一段时日，自然是不知道名门现下是在哪的。 　　“那你就别带了，看谁倒霉吧。”罗波不理会对方，竟是转身就想走。 　　“闹什么闹，都给我闭嘴。”此刻另一个更为威严的声音传来，那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才彻底歇了下去。 　　“你也是，不要太得意忘形了。”那人给了罗波一个警告，此后林深的耳朵里便只剩下风声，再也没有其他声音了。 　　林深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在一个地牢里，他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何时被打晕过去的。地牢里很黑，只有一个排风口撒进来的点点月光让他能判断出现在是在黑夜。 　　“你醒了。”林深原以为自己是一个人在这里，旁边突然出现的声音吓了他一跳。他刚从晕眩中醒来还迷迷糊糊的，于是平时的好耳力也没有听到旁边人的呼吸和心跳声。 　　那人正是罗波。 　　“你为什么要骗我们？”林深的心跳还在因为刚才的惊吓而疯狂的跳动，但是他面上没有表现出来害怕，反而用很平静的语调和对方对话。 　　他已经长大了。 　　“因为我是萝卜啊。”罗波的语调轻快，甚至还从胸腔发出了一声不明显的笑声，此刻倒又像是那个和他们在一起时的罗波了。 　　“我，我不明白。” 　　“因为我是萝卜，而你是人参。”罗波没有在意林深的不理解，反而好心的给他解释起来。 　　“你可能就快死了，我看在你是唯一一个没有怀疑过我的人的份上，就告诉你个秘密吧。”罗波的声音刻意带上了一丝慈悲，仿佛他在做一件好事。 　　“人参和萝卜，长得何其相似，命运却大不相同。千百年来，你们人参被人捧着供着好生养着，我们萝卜就被人拿去做菜，凭什么？你们化形非常简单，只要运气好点，出生在个灵气尚可的山头，什么也不管就那么睡上个几百年就能化形，可我们大部分刚刚长成熟就已经进了别人肚子。凭什么？真正的名门人非常少，知道为什么么，因为我们都是萝卜精，而萝卜能成精的简直是万里挑一！”罗波说到后来声音越来越大，像是在对林深说话，又像是在发泄自己的不满。 　　“为什么我们隔几百年就消失一次，还不是因为我们化形困难。为什么我们这么辛苦修炼，还抵不上你们一根头发，我们不服，我们不服！” 　　林深看着罗波因为激动而起伏的胸膛，此刻只觉得非常无语。 　　怪我们咯？ 　　“那你们抓人参也没用啊。” 　　“我们可比你们这些只知道晒太阳享受的蠢货聪明多了，我们一直在做基因实验，不然你以为我们抓那么多人参干什么。” 　　“那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抓我爷爷？”林深觉得自己终于要接近真相了，只是这真相简直荒诞。 　　“你爷爷是族长啊，肯定知道人参比萝卜金贵的秘密，不抓他抓谁？”罗波感觉林深问了一个蠢问题。 　　林深感觉罗波给了他一个蠢回答。 　　“那你当日为什么要救我们？”林深直到现在还不是太肯相信罗波是坏人，即使情况已经如此明了。 　　“你是真傻啊，还是被那老人参和那灵芝精给宠坏了。不救你，怎么让你们信任我？”罗波露出了一丝讥讽的笑。 　　“不过那灵芝肉是真的补，等他们来救你的时候，我们就能将他们都一网打尽了。” 　　林深听到对方提起了爷爷和林之，心里一阵内疚，他知道那两人现在肯定急坏了。本以为自己虽然战斗力为零，但是至少可以保护自己不被抓到，结果还是成为了他们的负担。 　　“哥，你怎么还在跟那人参说话，快走，老大要见你。” 　　一个声音听着比罗波还要小些的少年走进了地牢，黑暗中林深看不见他的样貌，但他能感受到对方身上传来的那股不友好的气息。 　　他非常讨厌自己。 　　林深几乎是一瞬间就下了定论。这股气息他在那些黑衣人身上也感受到过，但是唯独在罗波身上没有，这也是他一直不愿意相信罗波是坏人的一个原因。 　　“走吧。”罗波此刻已经恢复了平静。 　　“恩，少跟他说那些没用的。”少年其实早就来了。 　　“知道。”罗波的声音越来越远。 　　林深听着他们渐渐消失的脚步声，忍不住将身子抵在墙上，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地牢里一片漆黑，那斑驳的月光让人不至于完全失明，却更增加了一层恐怖的气氛。 　　看不真切才是最吓人的。 　　林深仿佛又回到了林之昏迷的那一百年里，被恐惧包围着，孤立无援。 　　他此刻十分想念林之。想念自己的背抵在他胸前时的安全感，想念他微凉的手指捏上自己的脸，还有想念他印在自己额头上轻柔的吻。 　　他不能坐以待毙。 　　林深靠着在脑海中描绘林之的样子，又恢复了点能量，如果他会画画，他闭着眼都能将对方的脸画出来，因为那是他最喜欢的样子。 　　他慢慢站起来，开始在昏暗中观察这个将自己困住的地方…… 　　作者有话要说： 　　实在是不想再用两个字做标题了 可这愁人的强迫症哟 　　坚持。 第20章 托付 　　此刻，在长白山。 　　“是我，一百多年过去了，我还和往常一样愚蠢自大，我，我……”林之说不下去，他眼前一直是罗波扣着林深咽喉离开的画面。少年的脖子那么纤细脆弱，只要稍稍一使力…… 　　他想不下去了。 　　“你不用自责，说到底对方还是因为我，这些年你被我骗着照顾小人参，我很感谢你，也觉得对不起你，你放心，他们不会对小人参怎么样的。他们不就是想要我吗，我现在就去将他换回来。”老人参竭力假装着平静，声音却抑制不住的颤抖。小人参被抓走时甚至无法发出受惊的叫喊，他还没有来得及听对方叫一声爷爷。那景象和千百年前老人参夫人倒在血泊中的样子奇异的融合了在了一起。他手里攥着罗波临走时丢下来的帖子微微发抖，那帖子上写着时间和地点。 　　“老先生，您先冷静下来，你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甄是正在听说了刚刚发生的事情后也立马赶了过来。 　　“不，你不能理解，老人参不用去，我去。”林之平静的说，他不知道眼前的是谁，只是看一个年轻男人走进来，然后开始说一些老套的安慰话语，这让他觉得一阵心烦。 　　“这位是林之先生吧。”甄是正没有在意被人打断话头，反而继续带着那股子不紧不慢的声音和对方打起了招呼。 　　“我是正派的掌门，甄是正，你不用着急，还真以为我们没有卧底在那边吗？你们放心，林深现在没有危险。”甄是正从进门开始就是那副不慌不乱的样子，看起来胸有成竹，倒是其他人也连带着稍微有了点信心。 　　“我们有卧底？这事我怎么不知道？”老人参问道。他这些年在正派的地位可谓是仅仅在甄是正之下，派中各大事物都会和甄是正一起讨论决断。并且魔教和正派现在虽然是合作关系，可是因为千百年的不对付，还是常常会吵架，影响内部团结，所以老人参还担任了和事佬的角色。他真的想不到，派中竟然还有他不知道的秘密。 　　“老先生，我不是不相信你，这点请你放心。只是卧底这档子事，向来都是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希望老先生理解，不要见怪。” 　　“那，是谁？” 　　“这个现在自然还是不能说的，我们的任务还没有完成。不过我们确实要去名门，但不是被动的听他们指挥，而是采取主动。” 　　甄是正来到林之面前。 　　“林之先生，这次的计划，还需要你的帮助。” 　　“小人参我是一定会去救，但是无论什么计划，我都希望你们这次能全部不带隐瞒的告诉我，我不能再忍受被蒙在鼓里，只能被动承受这些莫名其妙的攻击了。” 　　说罢，他看向老人参。 　　“爷爷。”他对老人参做了一个暂停的手势。“您先别急着打断我，这声爷爷是因为，我已经下定决心要照顾小人参一辈子了，从您把他托付到我手里的那天开始，这个责任就永远都在我的肩膀上了，即使你现在想要收回，我也不会允许的。” 　　林之看着老人参，眼神异常坚定。不过他原本设想的场景根本不是这样的。他想的是等林深和老人参见面后，大家都高高兴兴的，老人参又感谢他帮忙照顾林深，他再假客气的说，没有没有，我心甘情愿的，照顾着就习惯了，不知怎么的就喜欢上了，您老要是不嫌弃我，就还把他交给我照顾吧。要是老人参不同意，他就再拖着小人参和他一起跪下，让小人参撒娇。 　　可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所以你们都不能理解我现在的心情，第一次我没有保护好他，可同样的事情我让他发生了第二次。”说着他不等老人参回应又看向了甄是正。 　　“说吧，需要我做什么，就算是搭上我近千年的修为，搭上这条命，我也配合你。” 　　“我早就知道了。我孙子还打算一见到我就提跟你成亲的事对不。”老人参一点惊讶的表情都没有，反而露出了一丝笑模样，刚才压在整个大厅的沉重气氛也稍微缓和了一些。 　　林之默默地转头看了一眼英武，对方站在甄是正的肩头，假装在看风景。 　　说好的没报告呢？！说好的义气呢？！ 　　“是正你先说计划吧。”老人参看向林之，“等会我再跟你说我瞒着你的事。” 　　“好，其实我现在已经知道名门老巢再哪了，真正的老巢。”甄是正的声音有些激动。“他们给你的地址是假的，小人参也不会在那里，小人参被他们关在他们真正的老巢。他们一开始就是打算将你们一网打尽的，从来没想过要放过任何一根人参。” 　　“到时候我们兵分两路，老先生你去他们提供的地址，我会派人偷偷跟着，他们为了能活捉你肯定会派大部分的人去那边。到时候老巢反而剩的人不多。而你。”甄是正看向林之。 　　“你带着另一部分人去他们老巢救小人参，人参族这些年损失惨重，大部分应该也都还被他们关着。我会给你地牢的地形图，你今晚务必要背熟，到时候不能出一点岔子。不然我们下次能找到他们，可能又要几百年之后了。” 　　说到这甄是正停顿了一下。 　　“我会先跟你一起去，到时候我们分头行动，你救人，我去端了他们老巢，不知道他们门主到时候是留守后方还是亲自抓老人参，总之我们两拨人，无论谁遇到他，一定要将他抓到。这场延续了千百年的战争，这次一定要将它完结。” 　　“端了他们！” 　　人群中不知道有谁喊了起来。 　　一时间大家都跟着喊了起来。 　　“端了他们！端了他们！” 　　他们被压迫的时间太长，长得已经忘了当年有个安稳的家，长得已经不确定曾经不需要东躲西藏的日子是否存在过。 　　从长计议的计划有时反而会搞砸事情，所以他们稍微部署了一下后，决定第二天天亮就出发，名门也没有给他们留多少可以思考的时间。 　　而在出发的前夜，林之在老人参房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 　　“他们名门的人都是萝卜精。当然不是说萝卜精都是坏的，不过在名门里的都是对人参有极大恶意的萝卜精，所以我当时知道你们身边有个萝卜精的时候很担心，让英武多加留意，将关于那少年的一切都给我汇报。唉，说到底还是我这性子害了你们，活了这么些年，遇到这么些事，可还是看谁都想将人往好处想。”老人参揉了揉太阳穴，眼角的皱纹在烛光下显得格外深刻，细看竟是比当年在黑风山上分别时要老上很多。 　　而人参是不会老得这么快这么明显的。 　　“这，其实是好事。”林之犹豫着说，其实他和老人参是一样的毛病，骨子深处就是个懒散温和的性子，又容易相信人。听起来好像单纯且阳光，始终相信这世界，但却因为这性子害得自己和身边人一次次陷入危险，又显得矛盾了起来。 　　“唉，是啊，是好事，你不用自责，也不需要改变，你是什么样就还是什么样。我肯叫你一声大王，可不是因为你长得漂亮。”老人参突然摸了摸林之的头，就像是摸林深时那样。 　　“虽然我觉得林深这名字实在是没有任晓深好听，唉，算了。”他说着像是下了什么决定。“从此我便把林深托付给你了。” 　　他没有多说些什么你不准欺负小人参啊，你不准辜负他之类的话，因为他知道林之不会。 　　“我，谢谢爷爷！”林之原本有一肚子保证的话，可此刻突然又觉得不需要说什么了，于是只是憋出了一句谢谢。 　　这就够了。 　　谢谢你教出了一个那么好的小人参。 　　唔，也不是那么好，有时候小心思挺多的。 　　“好了，你早点回去休息吧，明天我们必须成功。”老人参收回手，再挥了挥，一脸打发人的样子。 　　“爷爷，我还有一个问题想问。”林之犹豫了片刻，还是问了出来。 　　“恩？” 　　“牛伯都告诉我了，当年的事，我，对不起，我想问，为何当年，您就这么走了？”林之不知道如果是小人参被同族所杀，自己能不能像老人参一样，什么都不做，只是找个山头隐居起来独自治疗自己心头的伤。 　　“你心里知道答案，你会和我做出一样选择的。”老人参对他笑了笑，像个老顽童。 　　这小灵芝精在他看来也是个小孩子，虽然早些年爱装逼实在讨厌的紧，但他看得出来对方的本质。他相信即使到了那个境地，对方也不会为了报仇而手刃同族。 　　他当时看着倒在血泊中没了内丹的夫人，脑中只想到一句在人间时，听到一些孩童摇头晃脑，声音平板单调，不断重复着的诗句。 　　“本是同根生，相煎何太急。” 　　可他也实在做不到以德报怨，所以他跑了。他不知道怎么承受。每每喝醉了就觉得自己自私，哭完了又觉得凭什么。每一天都变得漫长难熬，可他的生命却可笑的看不见尽头。 　　直到捡到了那个小人参，每天带带孩子，才慢慢觉得有了一些寄托，时间也不再像以前那样，仿佛凝固在了他离开人参族的那一刻。 　　“我，我不确定。” 　　“你会的，而且你内心比我还要勇敢，如果是你，你不会杀了他们，但你也不会逃跑。”老人参自嘲的笑了笑。“虽然你骨子里只是个想晒太阳的懒灵芝，也不懂什么阴谋诡计，但你依旧会面对这一切，即使你知道自己的实力并不够。” 　　你实力才不够……夸人就夸人，不带这么夹枪带棒的。 　　“好啦，真是个孩子，快去休息吧。”老人参精打了个哈欠，赶客的样子不要太明显。林之也只好离开了他的房间。 　　等他都已经快走到自己房间了他才想起来一件很重要的事。 　　那就是他忘记问老人参，小人参精是否成年了！ 　　啊，不过老人参都同意他们的亲事了，那肯定就成年了吧…… 　　林之脑子里乱糟糟的，有些睡不着，这些日子早已经习惯了将林深抱在怀里，手捂着他的眼睛，再和对方互相亲吻一下道晚安。现在他一个人躺在床上总觉得心头空空荡荡。 　　不知道林深怎么样了，有没有受伤，甄是正说他没有危险，可他有没有受伤，晚上没有我捂住他的眼睛他会不会睡不着。 　　翻来覆去了半宿，林之最后干脆放弃了入睡的想法，而是专心在脑内回顾起了地形图以及模拟明天会出现的各种情景。 　　天亮了。 　　作者有话要说： 　　“成亲以后要干嘛？” 　　“啊，大家一起躺着晒一辈子太阳吧。” 　　坚持。 第21章 救人 　　“走了，过了今天，我们就能彻底自由了。”老人参对着众人大声喊道。然后他走到林之面前，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 　　“我孙子就交给你了，但是你自己也要好好的回来。恩，反正保护好内丹，我都能救回来的。”老人参试图让林之放松一点，但是好像也起不了什么正面的作用。 　　“您放心，我不至于打不过一些只知道躲在背后使阴招的萝卜精。”他提到萝卜精时心里一阵难受。倒不是因为他的信任受到了背叛，而是因为这萝卜精让林深第一次尝到了被背叛的滋味。 　　“好了，我们出发！” 　　大家兵分两路，却是共同走向这千百年乱世的结局，虽然这结局的悲喜暂时无法预料，但是每个人内心深处都有着坚定的信念。 　　林之这边只带了一小队精英，毕竟他们的主要任务是溜进去救人而不是打架。根据正派卧底传来的消息，林深和之前被抓进正派的人参们关在同一个地牢。而林深被关在最里面那间，还有一些人参正在被他们做实验，于是都关在实验室里。 　　名门地牢设计的十分精巧，机关重重，于是地牢的守卫反而是最少的，一是因为他们内部人手本来就不是很多，二也是因为他们太过自信于自己的技术。毕竟名门现在是这世间发明新奇玩意儿最多的地方。 　　而实验室里的人参们就比较难救一点，因为那边聚集了很多名门的人在做研究，这些人也基本都是高手。 　　于是林之潜入名门内部后便和自己的小队分头行动，整支小分队都去救实验室的人参们，地牢里的就全部交给林之。他们分别都带了一个老人参特制的大口袋，到时候所有人参变成原型装在一起，可以直接很方便的背着就跑。 　　林之放倒了那两个做做样子的守卫后就躲到了之前甄是正告诉他的一处地方，在那等待他们的卧底带他进入这个机关精密的大牢。 　　不到片刻林之便感觉到有人来了。来人是个少年，林之躲藏的地方只能看见背面。他没有先出声，而是暗中观察，看那少年在原地来了段独舞。那舞蹈正是之前甄是正给他跳过一遍的，甄是正自己编的，只有他们和那个卧底才知道的舞蹈。 　　这人肯定就是那个在名门的卧底，林之赶紧现身，正欲打招呼，就看见少年回过了头。 　　那少年竟是罗波。 　　“师傅。”罗波又变成了之前的样子，那天绑走林深时的阴冷仿佛是林之的记忆出了差错。 　　“先别动手！我真是好人！”罗波见林之一看见他就准备动手揍人，赶紧抱了头求饶。 　　“我是卧底我是卧底！”他怕引来他人注意，又是用上了之前搭讪时的那招，将林之直接撞进了刚才他藏身的地方。 　　“我凭什么相信你？”林之开口，语气却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我刚才那段舞可是没有音乐伴奏的情况下都一个拍子没错啊，还不足够证明吗？”罗波老实的保持双手举起的造型。 　　“你是卧底，你原来不就是我们身边的卧底么！林深怎么样了，他有没有受伤？！”林之心里其实已经信了罗波六七分，但他对少年还是有股气堵在胸口，想到林深那天被他扣着喉咙的样子他就觉得这口气喘不上来。 　　“没事，一点事都没有。我现在不就是带你来找他的吗？”罗波带上了讨好的微笑。 　　“我是双重间谍，酷吧！” 　　酷你姥姥！ 　　“你的事之后再说，先别废话，快带我去找林深。” 　　两人必须得在实验室那边动手前先将林深他们救出来，不然等那边有察觉了之后，这边肯定也会有人来。 　　罗波知道对方已经相信自己了，也没有多废话，直接带着他进了地牢。 　　可他们一进去就傻了眼，因为当罗波打开大门后，就看见林深已经带着一大波人正在研究怎么攻克这最后一道门。 　　“师傅！！你来救我了！！”林深被突如其来的光线刺得眼睛都睁不开，但他就是知道外面是林之来了。 　　因为他闻到了林之身上那股最让他安心的气味。 　　“你有没有……”林之也被眼前的一幕弄得愣了一下，刚准备开口问林深有没有受伤，就被对方扑了个满怀。 　　“师傅我想死你了，昨夜你不在我都没办法睡着。”林深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在他耳边说话时带出的热气仿佛能灼烧到他的心底。 　　“我也是……”林之摸着他有些乱糟糟的头发，很想将怀里的人狠狠抱紧就这么不动弹了，但是目前形势并不允许，他们要赶紧发暗号通知另一队人这边已经得手，再赶紧跑。 　　“大家，快变回原型，我是来救你们的。”他对着众人说。 　　于是下一秒他就看见那些人呼啦一下全部变成了人参，一个一个排着队乖乖往袋子里蹦，竟是连一个问题都没问，一句话都没说。 　　实在是，有些好骗啊。林之忍不住想。 　　“罗波！你怎么会在这里！”林深刚刚被阳光刺了眼，一直没能适应光线，直到现在才看清罗波就站在林之身边。他第一反应就是站到林之身前，做出保护欲十足的姿势，像是一只张牙舞爪想要保护主人的小猫。 　　“他是正派的卧底，先别管他，我们先逃出去要紧，对了你们是怎么出来的？”林之笑着将做足了攻击姿态的林深拉回身后护着，而罗波因为心底对林深多少还是有些羞愧，于是也没敢抬头直视他，而是帮着维护秩序，让那些人参快点进到袋子里。 　　“我最大的本事就是逃跑啊，师傅你忘了吗？”林深得意洋洋。 　　原来昨夜林深在牢内观察了一下便发现了这个牢房虽然设计非常巧妙，但是有一个巨大的漏洞，那就是，由于整个牢房都是封闭的，又是在地下，所以每个房间没有做到完全密封，而是都留了一个小小的排气口。 　　这个排气口对于人来说当然是起不到任何作用的。可他是人参啊，直接变回去不就好了。于是他变回了人参从排气口爬出来，又一个个的牢房去窜门，没多久就把大家都救了出来。只是这最后一道大门是全封闭的，蛮力也打不开，法术也打不开，反而是耗费了最多的时间。 　　“唉，真不知道是说名门那些萝卜蠢，还是我那些人参同族们蠢了。”这么大的漏洞，竟是没有一个人发现！ 　　“……”林之也感觉挺无语的，越发觉得人参一族真的没有他们灵芝聪明。哦，当然这话不能告诉小人参。 　　“师傅，师哥，都装好了，我带你们出去。”罗波看着他俩，有些紧张，不知道他们还会不会允许自己叫他们师傅和师哥。 　　“好。”林深想也没想就回答了。 　　罗波反倒是像没料到一样愣住了，之前准备好的装装可怜的话也卡住了。 　　“走啊。”林之有些奇怪的看了他一眼，眼神带着疑问。 　　这小人参就是这样，心思单纯的紧，知道罗波是好人就立马又把他当自己人了，像是之前的背叛都没出现过一样。而他甚至都还不知道背后的故事是什么。所以林之对于他的态度一点也没有觉得奇怪，反倒觉得罗波突然停在那，还五官都皱在一起，有些丑。 　　罗波只是又忍不住有些想哭了，其实他才是个大哭包。 　　“好，快随我来。”可他刚转过那个拐角就感到身后一股蛮力将他拽到了后面，然后一股温热洒到了自己的脸上，还带着腥气和微苦的药味。 　　是林之挡在了他前面。 　　“师傅！！”林深原本被林之牵着手跟在后面，突然对方喊了句：“跑！”，他就被对方推远了，一抬头就看见林之胸前全是血站在那里，一身白衣被染的星星点点，看上去刺眼极了。 　　“又见面了。”要死不死那对面又是朱三。 　　朱三平日里几乎是没有机会踏入名门老巢的，但是今日名门大部分人，包括门主都去抓老人参了。他们为了防止家里没人被偷袭，于是让名协来了一小部分人帮忙看家。 　　“我们不会再见面了。”林之声音平静，眼神却是寒冷尖锐，直直刺向对方，像是在看着一个死人。 　　“因为我不会去给你扫墓。” 　　他说完就从耳朵里掏出了自己的剑，一个转身就逼到了朱三咽喉处，他的速度现在越来越快，朱三虽然上次已经领教过，知道对方不再是几百年前被他追着跑的灵芝精，可也还是没料到他的进步如此之快。 　　就是这掏剑的姿势实在是有些丑。 　　林之自己掏出来的瞬间其实也挺后悔的，决定下次一定换个地方放自己的剑。 　　“灵芝精啊，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朱三面对那欺近自己咽喉的剑锋，不退反进，却是在即将接触到脆弱的血管时灵巧的一避，反而将林之逼到了被动的位置上。 　　“就是你仗着自己是个有点天赋的妖怪就自以为天下无敌了。”朱三露出一抹讽刺的笑。 　　哼，妖怪天生就是比人厉害？让那些弱者们承认去吧！ 　　“那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林之使了个幻术，迷住了对方。 　　靠，要不是对方提醒简直差点忘了自己是妖怪啊！会点小法术啊！跟他比什么剑法呢？！ 　　朱三这些年在名门门下也一直有受到对方的专业训练，寻常幻术最多也只能将他困住一秒，便能从中挣脱出来。 　　“呵，想困住我？” 　　“你的缺点就是，你不仅长得丑还口臭。”林之知道这朱三其实是个狠角色，不过看他竟是那么快就从自己布下的幻境中醒了过来心头也还是忍不住一惊。 　　但是打架最怕的就是输了气势，能直接将对方气死那是最好不过的。 　　“前几次你以为真是你厉害吗？那是因为我被你熏的眼花！”林之灵巧的躲过他的攻击，不过现在自己真的觉得有点晕。 　　他虽然是个灵芝精，但是讲真的，不是任何妖怪都能翻手为云覆手为雨的，那整个世界还不乱套啦？他们灵芝精也就是活得比寻常灵芝久一些，药效比寻常灵芝大很多，还有不会随意就被普通人吃掉罢了。其他妖怪们也一样，而且因为生命过于漫长，所以有大把时间可以学习各种东西。 　　人类能上学能修真，妖怪就不能啦？妖怪们看起来感觉比人厉害很多，也不过是因为普通人能学个几十年，运气好的才能走上修真的路，活得再长些。而他们能学上成千上百年，再笨也能学到点什么，并且还可以天生有灵气加成。这点林之承认他们确实很占便宜。 　　“呵，已经眼花了吗？告诉你吧，那是因为这剑有毒。”朱三丝毫没有被林之的挑衅影响到，更恶毒的话他也听过，林之这几句简直不算什么。 　　“真不知道你们这些所谓的妖怪是聪明还是蠢，一个个傻得天真。” 　　“师傅！”林深从刚才起就要冲过去救人，可一直被罗波制住藏在了一处角落，而林之从刚才看起来就一直是处于上风的状态，即使一开始被暗算了一剑。 　　可现在他听到那剑原来是有毒的便站不住了，也不知道从哪来的力气，竟是硬推开了内力和武功实际都在他之上的罗波。 　　“别过来！罗波抓住他！”林之眼角余光看见林深跑了过来，心里一急，突然觉得心头一阵慌乱，喉头一甜，竟是吐出一口血来。 　　“好了，我就知道抓你们我一个人就够了。”朱三现在不急着跟林之过招了，因为林之虽然还硬撑着在攻击他，却是完全没有了之前的力道。 　　“朱三，你知道你的缺点是什么吗？”林深已经冲上前将林之拽了过来，而朱三也没急着追，只是那么抱着胸看着眼前这个弱鸡人参能干什么。 　　而罗波也冲了过来挡在两人面前。 　　“还想骂我什么，再给你们一句话的时间。”朱三带着冷笑看了一眼罗波。 　　“我早就知道你不是什么好东西，不过你们内部的事也不关我的事，反正你们这些萝卜精到最后也是要被我灭掉的。”朱三竟是狂妄的直接将自己这么些年的心思大大方方毫无顾忌的说了出来。 　　林之突然间福至心灵。 　　可能是老人参那边赢了。这朱三纯粹是想坐收渔翁之利。 　　“你的缺点就是，你不仅口臭，这么多年来还是那么轻敌。”林深学着林之刚刚的语气攻击对方，然后一手拽着林之一手拉过罗波，竟是瞬间就消失在朱三面前，跑得没了影。速度竟是比刚才的林之还要快。 　　留下朱三面对空气一脸呆滞，刚刚的冷笑还停留在脸上，看起来有些滑稽。 　　“师傅你没事吧！”林深头一次带着两个有成年人体重的妖怪，加上一大袋子人参逃跑，没跑多远就觉得实在是没有力气了，只好就近先找了一个还算隐蔽的山洞，一起藏了进去，暂时休息片刻再跑。 　　“我没事，这次是你救了我。”林之的脸苍白，连一直红润的嘴唇都失掉了血色。林深心疼的看着他，想要伸手摸摸他的伤口。 　　“别摸，有毒。”林之抓住了他的手，然后放到自己嘴边，亲了亲他的指尖。 　　“这回你英雄救美了，我可要以身相许了。”林之说完自己就笑了，那抹充满生机的笑容在他惨白的脸上绽放，显得无比动人，仿佛永远只有荒凉冷色的荒原上，开出了一朵鲜艳的小花。 　　“我们，我们快去找爷爷，我休息好了，爷爷肯定能救你的！”林深怕自己会哭，于是赶紧想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罗波，你带着林深先跑吧。把我藏在这里，你们找到人了再来救我。” 　　“不行！我不会把你留在这的，我逃命最厉害了，我跑的比你还要快好多好多，我……” 　　“我不会有事的，再不跑，我们三个还有这一大堆人参就又要被抓住了，现在还不知道跟我一起来的那队人怎么样了，也不知道你爷爷那边怎么样了，但我们要保证我们的任务完成对不对？”他温柔的摸着林深的头，试图安抚对方的情绪。 　　“师傅，我也不会留你一个人在这里的，这一剑，本来该是我受的。”罗波在一旁忍不住开口道。 　　“这一剑不是我替你受的，我是替林深受的，替你还了你替林深受的那一剑。现在快走。” 　　“不，不行！”林深直接就要上前去拽林之，他早已是个少年，林之的重量对他来说虽然不至于轻松，但也不会太吃力。 　　“听话。” 　　“你还要又让我一个人吗！”林深最后还是没有忍住带出了哭腔，林之愣住了。 　　不是因为林深哭了，而是因为他这句话的内容。 　　因为对方这些日子完全正常的表现，让他竟是差点忘了他昏迷了一百年后见到的少年，那令他觉得有些陌生的样子。 　　原来林深只是将那些事，那个样子，都藏在了心底，不让他发现。 　　“好，我们一起走。”他的心一下子就像被针扎了似的，说什么他也不会再让少年一个人了。所以他不仅要让林深好好活着，他自己也要好好活着。 　　“你们抓紧我。”他拿出了自己的剑，准备用最后的力气拼一把，带着林深和罗波飞上了天。 　　作者有话要说： 　　“师傅师傅，没你在我晚上都睡不好！” 　　“我也是啊徒儿！” 　　“没有能自动发热的人形眼罩真是好不习惯！” 　　“……” 　　坚持。 第22章 好补 　　他们没有回正派，而是去了另一处地方，这个地方是他们前夜约定好，完成了各自任务后集合的地方。他们也怕正派内部会有埋伏。 　　可是除了他们，谁也还没回来。 　　“师傅。”林深寻了些干草扑在地上扶着林之坐了上去，让林之靠在自己怀里。而罗波则在门口巡逻。 　　“恩？”林之从他怀里抬头看他。他看见少年修长的脖颈和尖尖的下巴，以及那小小的喉结正随着他说话而上下滑动。这画面让他觉得有些新奇，因为从来都是林深在他的怀里，他没试过用躺在林深怀里的角度来观察他。 　　林深却没有回话，而是直接低下头，吻住了林之的嘴唇。 　　那嘴唇有些干燥，不像之前，总是软软嫩嫩的。 　　于是林深又伸出舌头舔了舔。 　　林之头一秒还有些惊讶，下一刻便是主动松开了双唇，方便少年亲吻。这还是林深第一次这样主动亲他。 　　然后他便感觉少年温热的舌尖窜了进来，依然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人参苦味。不知是不是因为自己中了毒，导致此刻觉得无比寒冷的缘故，他感觉那舌尖有些微微发烫。他忍不住将头抬得更高了点，好让林深和他更加亲密。 　　随后有什么东西被少年的舌头推进了自己嘴里，他还没有来得及琢磨是什么，便将那东西吞了进去。 　　他瞬间便想挣开对方的怀抱，好问问他刚才到底喂自己吃了什么。可他的嘴唇还没能来得及离开对方，口腔里便立刻又传来一股浓烈的血腥味。 　　他一下子就明白了。 　　“你干什么！”林之立马伸手捏住林深的下巴，迫使他张开嘴，就要检查他的舌尖。 　　果然，少年的舌尖被他自己咬破了。而那舌尖血被林之尽数吞了下去。 　　“我，我不想要你死。”林深的下巴还被林之捏在嘴里，舌尖又钻心的疼，说话变得有些大舌头。如果放在往常林之大概会觉得他可爱极了，可现在他只能感觉到生气，又生气又心疼。 　　生气是对着自己的，心疼是对着林深。 　　“我跟你说过多少遍了么，没用的。”林之的那股子火气还是被自己压了下去，无力的倒回到少年怀里，伸出手，无比怜爱的摸了摸他的脸。 　　“你说的是口水没用，又没说血没用，我还是看过一些话本的，我们这种妖怪的精血肯定有用！”林深笃定的说。“而且你上次不是还让罗波吃你的肉了，他好得特别快。” 　　林深刚充满底气的反驳完就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什么话了似的，捂住了嘴。 　　“你刚刚给我吃的是什么？！”本来因为被林深给他喂血的事情吓了一跳而一时脑袋短路忘记对方在喂血之前还给他喂了东西的林之突然反应过来了。 　　“你刚刚趁着去捡干草，割了肉？”他说道最后三个字时声音有些抑制不住的颤抖。 　　虽然他知道割块肉不会死，变成人形后身上也不会有伤口。但这确确实实会伤到元气，并且割下去的时候，那疼痛的感觉也不是假的。更何况是在清醒的情况下，自己动手割自己的肉，要花上更大的勇气和力气，也会感受到比别人伤害时自己再多上一倍的疼痛。 　　因为他自己割过，所以他知道那到底有多痛。 　　“我没事啊，你看。”林深还在对他傻乎乎的笑，他心里其实知道林之最喜欢看自己这样笑，因为每次自己这样笑的时候，对方就会忍不住摸摸他的头。 　　“我年轻嘛，没你那么伤元气也没你那么痛。”林深仿佛知道林之在担心什么，赶紧补上了一句想让安心。 　　“……” 　　我怎么觉得心里更堵了！ 　　林之刚刚那股子心慌又来了，竟是突然又吐了一口血，有些都溅到了林深的身上。只不过那血红得发黑，倒和林之第一次吐出来的不太一样。 　　“师傅！”林深急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竟是拿过林之放在一旁的刀直接就要往手腕上划。 　　“师哥！别紧张！”罗波听到动静赶紧跑进来，就看见林之从林深手里抢过了剑扔到了一边，身上全是血，嘴角也还残留着刚刚吐出来的血。 　　“师傅这吐的是毒血。”罗波见过这种毒，虽然没有“我最毒”那么致命，但是也好不了多少。他本以为凭林之的内力应该能撑到老人参精回来，没想到林之竟是直接将毒血吐了出来。 　　“你们刚才怎么了？师傅怎么会突然就将毒血吐出来了？” 　　“我，我喂了我的肉和血。” 　　啊，你们中药材界真的很乱，乱且重口味。 　　“我可能明白为什么那些萝卜们一定要抓你们了。”罗波沉思了片刻后说，“你们简直浑身是宝啊，这也太不科学了吧，治百病？能解毒？” 　　林深和林之其实也有点懵，他们一直知道自己很补，没想到自己这么补，难怪自己明明也不争什么不抢什么，可还总是蝉联江湖被通缉的榜单榜首。 　　啊，确实引人嫉妒，但这也没办法，天生的嘛，又要怪我们咯？ 　　“既然我毒解了，你们在这里等我，我要去你爷爷那边支援。”林之抹了下嘴唇上的血就站了起来，那原本发黑的血被他抹开后便显出了深红色，沾到了苍白的脸颊上，红白分明，称的他像是刚刚才从一副画里走出来，不问俗事的仙人，可却偏偏又带上了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妖冶。 　　资深颜控小人参精一个没把持住，直接扑上去又亲了他一下。 　　“师傅，你好漂亮啊，我好喜欢你啊。” 　　“那等我回来，真的吃了你。”林之没忍住说了句调戏对方的话，说完却自己先脸红了，他还从来没说过这样的话，实在是感到有些尴尬。 　　“我要跟你一起去！”林深趁着刚才抱住他的姿势，将人拽的更紧。 　　林之看着那个他喜欢得不得了的发旋无奈的叹了口气。 　　其实如果换位思考一下，他也不会让林深一个人去的。 　　“好，我们一起去，但你要答应我，到时候有任何情况，一定要跑知道吗？我跟你说了不知道多少遍了，只要我们内丹在，就不会死对不对？”他认真的看着林深。 　　“好，我答应你。” 　　“如果你做不到，我就不理你了，我要你认真的答应我，行不行？” 　　“行。我一定跑。”林深也认真的回答他。 　　不过我没说不会带着你们一起跑。 　　我跑得可比你们都快呢。 　　林之只在他眼中看出了回答自己这个问题的认真劲儿，于是便带着他出了山洞，让罗波留在这里接应。 　　可他们才刚一出去，就听见了老人参浑厚的笑声，哈哈哈哈的，在空荡荡的山洞里回荡着，着实有些吓人。 　　“嘎！我们赢啦嘎！”英武飞在大队伍前面冲了进来，直接撞到了林深怀里。 　　林之一直提着的那颗心此刻才终于落回了实地。 　　“他怎么在这里！”老人参的笑声还未落下就看见了站在林之林深身后的罗波，瞬间就冲到了少年身边，可有一道身影比他还要快，直接挡在了罗波面前。 　　“老先生冷静！这就是我们的卧底！” 　　“什么？!!!”山洞内除了林之和林深，其余众人听到甄是正喊出来的话后都是一脸震惊和茫然。 　　明明那天少年扣着林深脖子的凶狠样子大家还记得，后来审问那些刺客，也知道了他们是因为罗波一直在暗中传消息才得以找到进正派的路，而当天他们也交代了当天原本的目的就是要分散大家的注意力，好抓住小人参。现在竟然说这人是我们的卧底？？ 　　“当天的计划我都知道，虽然很对不起，但是这也是我们唯一能知道名门老巢在哪的机会了。” 　　“所以你就不惜让林深做诱饵吗？！”林之听完觉得瞬间有股火就冒到了头顶。他虽然为人小气又记仇，但是作为一株修身养性的灵芝，真的很少会动真火，这些年为了这些个脑子有毛病的萝卜们，真是不知道生了多少次气，实在是太不养生了！ 　　“对不起，这件事是我做得不对，不过我有把握小人参不会受伤。”甄是正真诚的对林之道完歉后又对着老人参鞠了一躬。 　　“唉，罢了罢了，大家现在都没事就好。”老人参也只好叹了口气，随后将小人参搂在怀里摸了摸头，感受到他长高了好多，心里又是一阵难受。 　　“爷爷我没事啦，你别担心，倒是师傅受伤了。”林深没怎么见过爷爷这幅样子，只想让对方知道自己一切都很好，又忍不住想帮林之在他爷爷面前撒个娇，毕竟待会儿还要跟爷爷说他们成亲的事儿呢。 　　“哼，没想到卧底竟然是你，你那弟弟知道得伤心了吧。” 　　众人原本还在为老人参和小人参的重逢感到高兴，就听见了一个阴阳怪气的声音，林之和林深转头向着声音的来源望去，看见了一个和爷爷年纪看起来差不多，穿着也差不多，连胡子的走向都差不多的老人。 　　虽然这人已经被正派的人押着，五花大绑，可脸上还是一股子傲气，丝毫没有落入了敌人手中的自觉。 　　“我一开始就和我弟弟不是同路人，该伤心的其实是当年的我！”罗波忍不住反驳，不知因为是想起了弟弟还是想起了往事，少年又红了眼眶。 　　“那正好，等你弟弟来救我的时候，看看你们究竟谁厉害。” 　　“别叫了，不落，你输了就是输了，认命吧。”老人参似乎是嫌对方这样吵闹有些烦人，忍不住搭了话。 　　“老人参，你第一天认识我吗，我不落这辈子最不信的就是命！知道我为什么改这个名字吗，就是为了提醒我自己，事事我都不会落在你们人参后面！这次是我栽了我认，下次就让你这个信命的去认吧！” 　　“唉，你要真想走在我前面，首先就不要模仿我嘛，发型模仿我，穿着模仿我，连胡子你都要模仿我。这样怎么走在我前面呐，要走出自己的路懂不懂？” 　　“你……你！！”这个名唤不落的老人竟是被老人参气得吐了血。 　　“看看看，脾气还这么差，你不是想知道为什么我们活得这么久么？因为我们脾气好啊，你这样容易爆肝懂不懂。” 　　“你胡说，我是萝卜我哪儿来的肝。” 　　“你是萝卜你怎么还能成精呢，看，还喜欢顶嘴。” 　　众人看着他们一来一往仿佛小学生般的吵架，都有些不相信那个快被老人参气到昏过去的人就是将江湖搅得乱七八糟，同时又十分有生意头脑的名门门主。 　　“甄掌门，我的弟弟他……”罗波趁着大家在围观吵架时，悄悄挪到了甄是正身边。 　　“放心吧，他们门主这个邪教头头落网了，他们大部分也就散了，剩下那些不死心的，我们的人也已经赶过去了，到时候将他们一网打尽，你弟弟我交给你处理，我答应过你的，一定不骗你。” 　　“恐怕有变数。”一直没找到机会说话的林之此刻终于赶紧接了话茬，插上了嘴。 　　“那名协的朱三，对名门有野心，之前我们遇上，看他那意思，是要趁火打劫，一举收复名门为自己所用。罗波的弟弟不知道……”林之话说到这里才意识到说错话了，赶紧急刹车，却已经来不及了。他有些抱歉的看着罗波。 　　“没事，如果他真的怎么样了，这也是他自己的选择，我也可以接受。”罗波一脸平静，可林之还是能看出他脸上的纠结。 　　“这个我们也早就知道了，也早有准备，朱三掀不起什么大风浪，这人不仅口臭，还自大的很。”甄是正一脸淡定加嫌弃，让林之松了口气。 　　“那师弟，你到底是什么来历啊。”林深也是在一旁等了半天，终于找到了插话的机会，把想问的话问出了口。刚刚明明故事都要开始说了，又被打断了，他简直心痒痒到不行。 　　“我其实没什么特殊来历，和你们说的故事也大部分是真的，只不过那山大王的结局是假的。当年他救了我们之后，一直好好的待我们，将我们抚养长大。他并不是什么山大王，我一直不知道他是什么人，他也没有说过。有一天我们在山上玩的时候，遇见了一个萝卜，那个萝卜跟我们说了一堆话，啊，就类似于我那天在地牢里跟你说的那样。可能因为是同类，我们对那个萝卜天生充满了亲近感，我弟弟心智不坚定，就这么被他蛊惑，要加入名门，嘴里喊着恨人参，可是明明他长这么大都没有见过人参。”罗波说到这里停顿了下，看向林深，眼神里有些抱歉。 　　“然后他便跟我说要离开，去加入名门，可我不愿意。虽然我对那萝卜也觉得亲切，但我没觉得人参有什么可恶的。我对现在的日子很满意，一点也不想去别的地方。而且，我不想离开那个人。” 　　“那个人，是你喜欢的人吗？”林深突然想起了自己和林之，也没想这话问的适不适合，就已经开了口。 　　“是啊，我喜欢他啊，不过和你跟师傅不一样，我把他当成父亲。”罗波笑了笑，嘴角上扬，眼神却带着抹不掉的伤感。 　　“所以我不愿意走，原本也挺好的，我们兄弟各自长大了追求不同的人生。可我弟弟大概是脑子有泡，他偏生就觉得我明明是同族，却变得像个异类，全都要怪那个人。于是他在走前的那夜暗算了他。那人平日里表现，怎么看怎么是个普通人，从来对我们也不设防，于是中了招。他当时说他以为那人死了我就会跟他一起走。” 　　这些个萝卜的脑回路有时候真的…… 　　虽然气氛有些悲伤，可林之实在没有忍住心里的吐槽。 　　“我剑已经架在我弟弟脖子上了，他也不说话，就那么看着我。我，我实在下不了手，扔了剑，我弟弟就头也没回的，自己走了。” 　　“我要去找大夫，可他说不需要了。在临死前给了我一个牌子，告诉我，他原来是正派的人，让我以后去投奔正派。” 　　“后来我就让他去当卧底了。”甄是正在一旁补充道。 　　“唉，你别哭啊。”罗波说完整个故事之后，有种没来由的轻松感，一转头才发现林深已经抱着林之哭了起来。 　　他想到如果林之死了，他该怎么办。幸好林之一直都陪着他，并且还和他一样可以活很长时间。 　　“我不难过啊，他原本也活不了几年了么，岁数很大啦，是个老头子。生老病死不是人之常情吗？我能有机会跟他在一起开开心心过这么些年，这才是应该高兴的啊。如果遇不上，就等于我根本没机会体验这些感觉呢，那我才应该哭吧。” 　　罗波说这些话的时候语气很轻松，好像真的对于这件事情看得很开。 　　“我，我就是觉得难受。”林深还无法理解罗波的想法，他就想跟林之永远在一起，哪天不在一起他想到就难受。 　　“好啦，别哭了，我们拉钩过的你忘啦。”林之无奈的摸摸林深的头，他最怕就是看到林深哭。 　　“是啊，别哭啊，我都想好啦，之后要去牛伯和发伯那里，发伯不是让我跟他当儿子吗？我要去跟他学做菜哈哈哈哈。” 　　“好！那我也要去！”林深的注意力被转移了一些。 　　“恩，我们都去！”老人参不知何时也走了过来。 　　这些破事，终于都要结束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其实我也觉得十分胡说八道不科学2333 第23章 宠物 　　“爷爷！我要跟师傅成亲！” 　　将那个不服输的老萝卜压回正派的地牢后，甄是正便带人去名门那边处理后事，以及解决那个阴魂不散的朱三。他拒绝了老人参要一同前去的要求，而是想留些时间给他和他的孙子。毕竟之前还偷偷利用了林深，甄是正觉得很是不好意思。 　　于是老人参刚一回到房间，还没来得及和林深祖孙情深一下，就听到自己的宝贝孙子张口就是要将自己给出去。虽然早已决定将他托付给林之，可是老人参心里还是莫名有些吃味。 　　“哼，有了你师傅就不要爷爷了。”老人参吹起了胡子瞪起了眼。 　　“师傅爷爷我都要！我们哪天回黑风山啊爷爷。”林深讨好的眯起眼睛笑，挽住了老人参的胳膊。 　　“再等些日子，这边彻底结束了，我们就回黑风山。” 　　“回黑风山成亲！”林深忍不住叫了出来，高兴的模样感染了老人参和林之。 　　“好好好，回去就让你们成亲。” 　　“对了，爷爷，您知道，林深究竟多大么？他成年了没啊？”林之这才终于想起这个纠结了他好些日子的重要问题。 　　可没想到老人参竟然露出了一副看傻子的眼神看向林之。 　　“他都几百岁了，你问我他成没成年？” 　　“啊……我们不是能活很久么，我哪知道你们人参族怎么算年龄啊。”林之一方面在心底暗自雀跃，一方面又觉得自己不可能那么蠢，有点不想承认，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是希望林深成年了好，还是没成年好了。 　　“哎呀，大家都能活那么久，谁还记得自己几岁啊，看着差不多大不就得了，反正能化形的都至少百年朝上，纠结那么多累不累。”老人参语气轻松，仿佛这真的不是一件重要的事，令林之更郁闷了。 　　“你记得自己几岁吗？”老人参还没等林之反应，就又补了一刀。 　　“不……不记得……”这也不能怪他啊，他出生在那马蜂窝山，身边能化形的灵芝也唯独只有他一株，又没有什么长辈教他咯，说起来自己还怪可怜的呢。 　　“哈哈，我就说了嘛，行啦，我知道你什么意思，你是个好孩子。不要纠结啦，虽然有时确实有点笨。” 　　“我师傅不笨！”林深有些气鼓鼓，虽然是最喜欢的爷爷，可是林之在他心中就是美貌与智慧的代名词。 　　“哎呦，爷爷好难过啊，嫁出去的人参泼出去的水啊。”老人参状似捂住胸口又假装在抹眼泪，虽然心里有些吃醋，但更多的还是高兴。毕竟自己不能照顾他一辈子，而幸好，他这辈子遇到的，都是好人。 　　这小人参的运气有时想想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爷爷您放心，我一定会好好照顾他的。”林之看林深那样维护自己，心里刚才的一丝不爽早就抛到了脑后，只想赶紧成亲，和这小人参一起去黑风山上晒晒太阳睡睡觉，迎接未来美好的生活。 　　“对了爷爷！”林深突然想起了什么。“以前黑风山上的大家不是都离开了，他们要怎么回来啊。” 　　“这个你放心好了，名门落网的消息一传开，大家就自动会回来啦，说不定他们还比我们先回去呢。” 　　“那我还要去牛伯那边，让他们也跟我们一起回去！” 　　“你们成亲时邀请他们来吧，那老牛我看他暂时也不会想回来。” 　　说道大牛，林深又想起了罗波和他的养父，少年情绪浓烈，一时又觉得有些伤感。 　　“爷爷，是不是人类的寿命都很短暂啊。” 　　“那要看你怎么想了，对我们来说是很短暂，但对他们来说，也是过了完整的一辈子。有时候啊，活得太长也不是一件好事。” 　　“为什么啊，我就想活得很长很长，一直和你们在一起。” 　　“那是因为你现在很幸福。就算你们只能活到六十岁，但是每天也很幸福，这就够了对不对？” 　　“那牛伯会活很久很久，可是发伯过不了十几二十年就要死了，牛伯之后会很难受吧。” 　　林深还是不能理解老人参的话。 　　“大牛陪着他过了最后一段日子，该做的事情都做了，该有的回忆都有了，不是挺好的？如果他们还有什么心愿没有完成，那个人类就死了，那大牛才会觉得难过，觉得有遗憾。”老人参的眼底有泪光在闪动，他想起了自己的妻子，他们明明在一起的时光已经比人类的整个生命都要长上几倍，几十倍，可在对方先走之后仍旧会觉得难受。 　　不知是因为对方走得方式是那样惨烈，还是因为自己其实也无法相信他现在对林深说的这些个安慰的话。 　　因为他曾无数次觉得，自己现在漫长的生命实在是一件很讨人厌的事情。 　　“好啦，想那么多以后干什么，总之他们现在在一起很开心对不对？就像我们现在在一起也很开心，那就不该为了以后才可能出现的事情而浪费掉现在该开心的时间啊。” 　　林之忍不住安慰林深，但其实他自己只要一想到，心里也会觉得有些难过。 　　生死之事，无论对人还是对妖来说，从古至今都是那么难以看透。 　　“其实我们和人的关系，也像是人类养了一只宠物。在决定要养的那一天开始，就知道它一定会比自己先离开这个世界。无法承受的人会选择一开始就不要去养，但那些养了的人呢，他们就会和自己的宠物一起愉快的度过几年十几年的时光，留下几年十几年的回忆。”林之试着找些比方，来缓解一下房间内沉重的气氛。 　　“他们难道一开始想不到最后的结局吗？其实大家都知道的，他们承担了最后那刻的痛苦，但他们也得到了痛苦之前的陪伴和欢乐。而那些选择不要养的人，虽然没有得到陪伴，可他们也不会经历最终那令他们无法承受的痛苦。说到底，这些其实都是个人的选择罢了。”林之将林深从老人参身边拉过来，将他揽入自己的怀里，习惯性摸了摸他的头。 　　“所以无论是大牛还是罗波，他们在知道结局的情况下仍然做出了自己想要的选择，那最后就一定不会后悔。因为这对他们来说就是最好的选择。” 　　虽然将发伯和罗波的养父比喻成宠物好像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这也是林之能想到的最好的比喻了。 　　“我，好吧，幸好你不是人。我们都能活很久。”林深伸出手紧紧抱住了林之。 　　恩？这话听起来怎么感觉不太对劲？不过管他的，小人参不再那么难受了就好。幸好他还不知道老人参夫人的事情，不然自己真的不知道该如何安慰，因为对他来说，这件事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过去了的。 　　林深觉得虽然林之说的有些道理，可是这种情绪并不是有理性就可以控制，他依旧会替他们觉得难过。但是他不想让大家气压都这么低。他喜欢大家都开开心心的，快快乐乐在一起玩闹。 　　“我们还是来讨论下你们成亲的事吧。”老人参转移了话题，他也想要开心一些，有些事情虽然会一直横在心头，永远无法忘却，但是这并不代表他就必须要自怨自艾的度过余生。他知道对方一定也是这么想的。 　　“好啊好啊，成亲到底要干嘛？”林深一下子从林之的怀里钻了出来。 　　“我们穿的漂漂亮亮的，跟大家喝喝酒，然后拜拜天地，再拜拜你爷爷，最后你拜拜我，我拜拜你，我们就一辈子在一起啦。”林之回忆起以前在人间看过的凡人成亲，不过小人参怎么说也是个男人，应该和自己穿一样的衣服，用不上那些个凤冠霞帔，一切从简是最好的。 　　到时候回那黑风山上，大家聚起来喝一杯，然后扛了人就回自己的大王山洞，这亲就算结成了。不过当年下山时可怎么都没想到，大家再聚起来时，会是在喝自己和林深的喜酒。 　　“我们快回去吧！”林深着急的恨不得马上就能飞回黑风山。“对了！我能不能将马蜂窝山上的小鸟们也请来一起玩！” 　　“好啊，我们按着来时的路回去，将他们都叫上，大家一起回黑风山好不好？” 　　“好好好！”林深激动的直往林之身上跳，像极了那些年还没学会化形时，总是往他身上蹿的蠢人参。 　　“你就这么急着嫁给我啊～”不行了，就算老人参在也还是忍不住，林之实在是想调戏一下这个一直往自己怀里蹦的少年，尾音都开心的翘了起来。 　　“恩……”林深突然不蹿了，低低声的回了个恩，然后竟是脸红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人参竟然懂他在说什么，也不知道是罗波还是英武哪个家伙给他偷偷补的课。 　　“嘎！我们获胜啦嘎！”说鹦鹉英武到，那鸟竟然直接撞开窗户飞了进来，也不怕撞歪了嘴。 　　“彻底赢了？这么快？”老人参赶紧迎上去。 　　“嘎，我们早准备好了嘎，那朱三就是个草包嘎，我们等他们把萝卜们都抓了之后又偷袭了他们，这叫什么来着嘎？”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林之说。 　　“嘎嘎嘎，就是这个嘎。”英武挥着他的大翅膀，那翅膀之前因为战斗缺了很多羽毛，现在回来了正派被好吃好喝的伺候着，已经重新长出了绒毛。 　　“这也太随便了吧。”林之忍不住吐槽，总感觉这场仗很好打似的，这胖鹦鹉随便来报个喜，就结束啦？ 　　“嘎，你以为多简单啊嘎，要不是我们之前的努力，现在能一举打败他们么嘎。”英武翻了个白眼，现在在他的地盘上，他才是老大。 　　“是啊，英武说的没错，看起来很简单，其实是我们这么些年对他们的瓦解，那句话怎么说来着？”老人参忍不住帮他们说话，毕竟最后的胜利看起来简单，可之前的努力谁看见了呢？ 　　“千里之堤毁于蚁穴。”林之又忍不住补充道。 　　“对对对，就是这个，你看你不是很懂嘛。” 　　“……”好吧，能赢就是好事，林之打算不要纠结太多，不然又会得个和小人参是否成年问题一样的结果。 　　说道这个…… 　　小人参看来早就成年了嘛…… 　　林之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学坏了。 　　“那罗波他弟弟呢？”林深突然开口，打破了林之某些不可告人的幻想。 　　“嘎他啊，给那小萝卜了，不知道他打算怎么办嘎。” 　　“啊，那我等下要去找他！” 　　“去呗，不过他们现在估计没空啊嘎，在治病呢嘎。” 　　“治病？”三人不解。 　　“哎呀，那老萝卜头子简直是个邪教头头啊嘎，明明就是自己不服气老人参嘎，不知道啊嘎，不知道怎么洗脑的，那些个萝卜都听了他的嘎。听说每天早晨还要做早操嘎，喊一遍‘我们恨人参，我们一定赢！’他那弟弟也是嘎，现在老萝卜落网了，晨会取消了嘎，有些萝卜清醒了，有些还是冥顽不灵啊嘎。”英武一口气说了太多话，觉得有些累，飞到桌前喝了口水。 　　“所以现在就在给他们，怎么说，解毒？”老人参问。 　　“嘎，也能这么说吧嘎，反正这些萝卜都聪明，我老大说到时候让他们就回研究所，研究些东西造福我们和人类啦嘎。” 　　“那些还是执迷不悟的呢？”林之接着说。 　　“不知道啊嘎，这要问我老大了嘎。不说这个了嘎，听说你们到成亲了啊嘎。”英武对着林之和林深眨了眨他的绿豆小眼睛。 　　“对啊，到时候要带着你女朋友来黑风山啊。”林深一提到成亲的事情就控制不住的兴奋。林之有时候都有些不明白这家伙怎么比自己对成亲这件事还要有热情。他不知道，林深内心是真害怕，怕他会离开他。于是在罗波说成亲了就能永远在一起后，他的脑子就一直被这个念头占据着，想要赶紧成亲，确定林之不会离开他。 　　“嘎，好啊嘎，那你们去帮我说啊，让我老大给我假期啊嘎。” 　　“哈哈哈，你这小鸟在这等着我们呢，好，不止让你老大给你假期，连你老大也一起来！”老人参大笑，随手不知从哪里掏出来一根草就准备要逗鸟。 　　这老头，一时忘了防备都不行。 　　英武赶紧在那草戳到自己鼻孔上之前飞了起来，道：“嘎，那说好了嘎，我去找我女朋友了嘎。” 　　“恩！说好了！” 　　林深高兴的对英武挥手。 　　他终于要回黑风山了，和林之一起，和爷爷一起。 　　他还要和林之成亲了。 　　我好幸福啊，他近来总会忍不住这样想。 第24章 爸爸 　　不落老萝卜被关进了正派老早就准备好的地牢内，每天派不同的人轮流进去传播爱与和平，给他洗脑，管他能不能想通，反正每天烦也能烦死他。而其他已经清醒的萝卜们则自愿留下来继续他们的各种研究，以造福大家来赎罪，终身不得离开实验室。而那些依旧执迷不悟的萝卜们则和老萝卜一样被关起来，一辈子求生不得求死，每天都要听正能量的叨唠。幸好当年被当做试验品的人参们没有一株死亡，所以一向心慈手软自带圣母光环的人参族人也没有要他们命偿，而只是让他们用他们的余生来赔罪。人参们也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山头养伤，继续开始晒太阳的无聊生活。 　　与此同时名门也正式宣布解散。 　　那阴魂不散的朱三则在逃跑时使用名门发明的飞行器，一个没留神坠入了万丈悬崖，生还的可能性，恩……大概为零。 　　而他带领的名协组织基本上都是人类，也因为作恶多端，被正派交给了人间的官府来处置。 　　天下终于恢复了太平。 　　“对了，当年那几个叛徒人参呢？”林之问道。 　　甄是正被他一问先是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对方在说谁。那已经是他依旧是个孩子时的事情了。 　　“早死了，跟朱三出任务的时候，被朱三拉去做了垫背。”甄是正说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将手指竖到嘴唇前，做了一个“嘘”的动作。 　　“不用跟老先生说了，他一次也没问过，我们也就什么都别说了吧。” 　　“恩。”林之想到老人参每次面对他和林深时，一副老顽童的样子，心里有些酸。 　　“对了，我听说你们打算明天就出发，要不要再留下住几天，大家都很喜欢你们，尤其英武那家伙。” 　　“不了。”林之露出一个温柔的笑来，“我急着回去成亲。” 　　“哈哈哈，好吧，我懂，在下最近实在事务繁忙，没法前去甚是遗憾，日后一定带着英武去拜访你们。” 　　“师傅！”甄是正话音刚落，便听见门外林深的声音闯了进来。 　　“师傅！”他进来后便直接冲到林之面前，将他扑了个满怀。少年的喜爱从来不知道该如何遮掩，也不管什么场合地点，周围是否有其他人。 　　“我的腰！”林深已经不是小孩，个头也窜到了他下巴，每次这样直接扑过来时，林之都有些站不住。他的伤本来就没有完全好，如果之前有所准备那没问题，但是他偏生喜欢搞突然袭击，总是将自己撞得踉跄。 　　看来以后要将扎马步列入每天的日程里了。 　　“嘿嘿。”林深笑了笑，伸手就给他师傅揉腰。 　　“咳咳，那什么，我就先告辞啦。”甄是正觉得眼前的气氛真是有些碍眼，自己也该把寻找掌门夫人这件事提上日程了。 　　“高兴什么呢？”甄是正走后林之将林深从自己身上扒下来，亲了一下他的鼻尖。 　　“爷爷说我们明天就出发是不是！”林深从刚才开始眼睛就一直高兴的弯着，成了一条缝。 　　“是啊，我们先去找牛伯他们，然后再去马蜂窝山找小鸟们好不好？” 　　“好！” 　　“你猜，那些马蜂酿蜜成功没？”林之看着林深的笑模样，心里觉得开心，就想逗逗他。 　　“哈哈，我猜没有！”林深一把握住了林之准备捏他脸的手，将那修长的手指握在手心里。 　　“那我们打个赌？”林之不知为何，突然脑子一抽说出这样的话。 　　“好啊，赌什么？”林深低着头正在玩他的手，随口就应了他。 　　“恩，你赢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我赢了你就答应我怎么样？”林之发誓，在说出要打赌的时候，他绝对什么也没有多想，特别的纯洁。 　　“可是就算你不赢我也什么都听你的啊。”林深放下了林之的手，抬起头看他。 　　“……” 　　林之没有回答，而是直接低头吻了上去。 　　第二次少年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慌乱和羞涩，反倒是对一切充满了好奇。这可苦了林之，一面要忍耐忍耐再忍耐，一面又要给林深科普。可说实在的他也不是特别懂啊！看来除了每日要扎马步之外，自己也要找点书看看了，活到老学到老嘛。 　　不过还是有好事的，这次他看见了林深完事后浑身瘫软，满脸通红的躺在他怀里的样子。像一颗熟透了的红苹果。 　　真想快点回黑风山啊。 　　林之感到自己在变坏的路上头也不回的越奔越远…… 　　次日，一大群人聚集在正派门口，正派已经搬回了原来的山头，生活开始慢慢回归正轨。 　　“那我们就此告别了，以后大家有缘再见吧！”老人参对着正派众人告别，他和这些人怎么说也相处了这么些年，说一点感情都没有也是假的。 　　“一定会的！等我这边空了，我会带着酒去找您老的。”甄是正虽然年轻，可为人处世即为成熟，和老人参也算的上是一对忘年交。 　　“哈哈哈，那信号烟你留着，不然你可能找不到我。” 　　“黑风山还是蛮有名的。” 　　“好啦，我们走啦。”老人参一挥手，自己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倒是林之觉得刚才的对话有些奇怪，可具体哪里不对劲，他一时又想不到。 　　“师弟你干吗？”林深看爷爷走了，就拽着林之的袖子准备追上去，可走了两步又突然回过头来，看着没有跟上来的罗波。 　　“我，我能和你们一起走吗？”罗波怯怯的问，这样子倒有些像他们初遇时，他求着他们收留自己的样子。 　　“当然啊，你不是说要找大牛伯伯他们。”林深的语气十分理所当然，仿佛罗波在说什么奇怪的事情。 　　“那，我弟弟也可以吗？”罗波短暂的犹豫了两秒，还是开了口。他将腰间的一个口袋解开，拿出了里面的一根有些瘦弱的胡萝卜。 　　“你们放心，他当年也是受了蛊惑，现在已经清醒了。他杀了人自己也很后悔，清醒时便自毁了全部修为，现在已经变成了一根普通的胡萝卜，以后能不能化形还不一定呢。我，我还是舍不下他，想将他带着……” 　　得，不仅人参是圣母，萝卜也是。 　　“师傅，爷爷……”林深没了主意，只好转头看向自己信任的人。 　　“带着吧。”林之思考片刻给了回答。那老人参早就跑的没了影，一点也不像个老人家，只好由他做决定了。 　　“谢谢师傅！谢谢师哥！”罗波高兴的蹦了起来，差点没摔跤。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其实很不妥，正派里有些人也很不满他将胡萝卜带走，而不是和其他萝卜们一样统一处理。可这是他当初当卧底时就和甄是正交换好的条件，其他人也没有办法说什么。不过那胡萝卜倒是识趣，自断了修为，不然现下恐怕也是无法离开正派一步。 　　“那快点走吧！我等不及啦！”林深两三步走上前，抓住罗波的衣袖将他往自己的方向拉。 　　“小鸟！再见啦，你一定要记得来看我！”他左手拉着罗波，右手拉着林之，没法挥手，只好大声对英武喊。 　　“嘎，谁要看你啊嘎，你有空来看我吧嘎。”英武说完便傲娇的将头扭过去对着甄是正，没让林深看见他豆豆眼里的眼泪。 　　哼，刚才要不是罗波，你这个小没良心的刚刚就转身走了，我才不要去看你呢嘎。 　　“好！那我和师傅来看你！你成亲了要告诉我哦！”林深没察觉到英武的不对劲，面朝着他，一边喊一边像后走，直到差点摔跤，才被林之转了过来。 　　“嘎，下次见嘎。”英武小声说。 　　回家的路总是比离开时要来的轻松快乐。众人不再有任何顾忌，这趟旅程终于像百年前说的那样，是一趟下山游历。 　　轻松愉快的时间过得飞快，他们转眼便已经进入了大牛所在的县。林之凭着自己超强的记忆力准确的找到了去大牛家的路。 　　“大牛伯伯！阿发伯伯！我们回来啦！”林深刚到门口就开始大喊，总是声音比人先到。 　　“哎！来了来了！”来开门的人是已经变成了人形的大牛，还是那副笑模样，眼角的皱纹一条没多一条没少。 　　他身后跟着的是阿发。 　　“哈哈，我已经知道啦，大牛都跟我说了，他现在嫌牛身子有时候不方便，就会变成人。”阿发看着林之林深他们不解的脸，就猜到了对方在疑惑什么。 　　“你就是那个逃跑的老人参对不对！”阿发突然越过人群看见了一个白头发白胡子的老头，正慢吞吞的从马背上往下爬，姿势非常不雅。 　　“咳咳，在下乃是……” 　　“在下什么在下，老人参，好久不见啦。”大牛一下子打断了老人参的话，知道这人参一到陌生人面前就要装仙风道骨的毛病几百年来了还没改。 　　“恩，老牛，好久不见。你看着老了点。”老人参话被打断也不恼，什么叫逃跑的老人参？这笔账可以慢慢算。 　　“哇，你看着可比我们大牛老多了，不过也是嘛，当时我看着你就是根活了不少岁数的老人参。”阿发是一个很护宠物的主人。 　　“发伯牛伯！”罗波敏锐的感觉到了气氛有一丝不对劲，赶紧转移话题。 　　“哎呀，是罗波小子啊，刚才都没看见你，怎么感觉瘦了许多，站在马后面都要没影了。”阿发将罗波拉过来，上下打量了一番，那关心的样子让罗波又想哭了。 　　真是对得起自己水萝卜的称号。 　　“先进来吧，一大帮子人挤在门口干嘛。”大牛让了让，将他们迎进了门。 　　老人参一行到的时候刚好是中午，简直就像是故意蹭着饭点来的，于是罗波和林深跑去厨房，帮着阿发做了一大桌子的菜，林之就在厨房晃来晃去捣乱，而老人参则和大牛在外屋叙旧，聊聊各自这些年的经历，以及最后和名门的较量。 　　“唉，他们萝卜好难懂哦。”大牛听完整个故事也是觉得有些荒谬。“不过那小罗波竟然还是个双重间谍，真是没看出来，明明就是个哭包啊。” 　　“是啊，那孩子也挺可怜的其实。”老人参捋了捋自己的长胡子，有些伤感，明明是和林深差不多的年纪…… 　　“其实阿发之前开玩笑说想他留下当儿子，有一半是真心的。他这辈子孤孤单单的，在遇到我之前，差点就想去庄子上哪家抱个人家不想要的孩子回来养了。” 　　“我看成啊，他和他那个胡萝卜弟弟现在也无处可去了，我之前还听小人参说他想跟你们学做菜呢。” 　　“好，那我等会跟阿发商量商量再问他。” 　　由于厨房里帮忙的人多，不一会儿热腾的菜饭就陆续上了桌，几个大人还弄了点阿发自己酿的酒喝了起来。这个平日有些冷清的屋子显得像过年般热闹起来。 　　“小罗波啊。”阿发突然开口。他已经有点醉了，脸色酡红，微微眯着眼睛，还有些大舌头。 　　“恩？怎么了发伯？”罗波正吃得开心，抬头看向阿发时脸上还沾了一颗饭粒。 　　大牛正好坐在他旁边，顺手就用粗糙的拇指帮他将饭粒摘了下来，惹得罗波微微红了脸。 　　“说真的，留下来给我当儿子吧，不当儿子当徒弟也成，我教你做菜，以后当厨神！”阿发的嗓门也在酒精的作用下比往常高了很多。 　　“可师弟有师傅了啊。”林深突然冒出来一句，被林之在桌下拽了拽手。 　　“恩……发伯，我，我是真的很想留下来，但我确实有师傅了……”罗波面上写满了纠结。 　　“有师傅了啊，那就是给他当儿子呗。”大牛在一旁说。 　　“哎，对对对，就这么说定了啊。”阿发说完就一头栽倒在饭桌上，直接睡了过去，完全没有给罗波回话的机会。 　　“我……”哭包的眼泪又开始在眼眶中打转。 　　“我不是你们想象中的好孩子，我，还有我弟弟……”罗波之前跟林深说的是真心的，他确实想要跟阿发他们在一起，不仅是大牛在阿发身上感受到了家的味道，他也是。这两个温和的中年男人总会让他想起当年的那个人。不过还是有些不一样，那人平日对他们都像父亲般严厉，偶尔才会显出慈祥的那面来。他最温柔的举动，便是在快死那天，摸着罗波的头说，你是个好孩子，不要想着报仇，我不怪你弟弟。 　　可他不是，他的弟弟害死了那人，他还是无法放任弟弟不管。他顶着压力，将一个本该受到惩罚的罪人带在身边，最糟糕的是，他心底甚至还隐隐的希望，弟弟过个几百年，可以再次化形成功。但他的心底却又无法原谅弟弟，他这些年总是在想，那人说不怪他弟弟，是真的还是假的？他充满矛盾，觉得很对不起那人，又恨这样纠结的自己。 　　这次跟着林深上路，一是想再见见阿发和大牛，二是想亲眼看到他们成亲。然后他便打算带着弟弟随便找一个没人的山头，就这么随便过完这一生。可他没想到，对方会主动挽留他。 　　“我们都知道，没什么啊，就是你得保护好你弟弟，不然哪天阿发没注意，就将他当萝卜给切了，他最喜欢吃胡萝卜了哈哈哈。”大牛将少年心底压着的情绪就这么轻描淡写的用开玩笑的口吻说了出来。 　　他和阿发都挺喜欢罗波，两人看老人参养孙子养的开心，自己也想养个儿子玩玩。而且在不知道罗波身世时，阿发就忍不住觉得少年可怜，现在两人更是想好好对他，让这个哭包少哭一些。关于他那个弟弟，他们俩倒是无所谓，反正都已经变回萝卜了，能不能修炼成功还另说，就算几百年后化形成功了，也差不多算个一张白纸，那之前的事也能算是上辈子的事了。大牛想，到时候他亲自带，不可能再带出个祸害来。 　　罗波没有回答，而是哇哇的大哭了起来，边哭边打嗝，眼泪鼻涕流了一脸。 　　老人参和大牛也忍不住红了眼，倒是林之和林深被吓了一跳。 　　“师傅，师弟是不是有爸爸了？”林深小声和林之咬耳朵。 　　“对啊，俩呢。” 　　“我也想要爸爸。”林深说完就嘴巴一撇，刚刚还好好的，现在反倒是下一秒就能哭出来一样。 　　“最近怎么这么爱撒娇？恩？”林之看着他表情的变化觉得有些好笑，皱巴巴鼓在一起，一看就是装哭。 　　“乖，叫爸爸。”他突然鬼使神差的说出了这么一句话，说完后立马十分心虚的环顾了一下四周，发现对面正哭得抱成一团，没人有空管他们俩在干嘛。 　　“不，师弟说了，我们成亲后要叫你相公，而且你是灵芝哥哥，不是爸爸。”林深一脸认真的反驳，装哭也忘了。 　　林之被他话里的“相公”啊“灵芝哥哥”啊这些个称呼，迷得脑袋七荤八素，不过还分出了一丝清明在心里感谢了一下罗波。 　　“以后别叫我师傅了，就叫灵芝哥哥吧。”他觉得相公听起来实在是太让人害羞了，还是灵芝哥哥比较好听，每次听到林深这样叫他都觉得给你给你，要什么都给你。以前他就是怕过分溺爱林深才拒绝他这样叫他，但现在都要成亲了，不宠他宠谁，不溺爱他溺爱谁？ 　　“灵芝哥哥～”林深附到他耳边，甜甜的叫了一声，像知道林之喜欢他哪种笑容一样，这个小人参也知道林之最怕他用哪种语气。少年的声音已经不似当年那样的童声，不知道是因为之前百年没有开过口的原因，再开口后便一直有点点沙哑。又或许是因为他可能正处在漫长的换声期。于是原来童声的天真甜腻少了几分，可听在林之的耳朵里却更多了分以前不可能有的诱惑感，那带着点沙哑的尾音从耳边直接勾到了心里。 　　“好了好了，你是不是故意的。”林之发现不仅自己在学坏的路上一去不回头，怎么忘了这小人参学坏也一直都不落于人后。自从他们有了更亲密些的接触后，林之感觉自己整天都处在面红耳赤的水深火热之中，这日子真是没法过了，还能不能好好做一株静心养生的灵芝啦！ 　　“小深啊！” 　　林之这边在和林深咬耳朵咬得开心，就听见老人参带着哭腔的声音向着他们这边靠近，然后拽过了林深抱在怀里继续大哭。 　　…… 　　林之看着脸在老人参怀里已经被揉变形了的林深，再一次肯定了自己的判断，人参和萝卜的脑回路都很难懂，还是他们灵芝比较正常。 　　结果这一下午，睡着的睡着，大哭的大哭，林之就面无表情的坐在桌前吃完了所有的菜，一直到晚上还撑得不行，让林深给他揉了半天肚子才哼哼唧唧躺下来睡着了。 第25章 回家 　　众人都没什么行李需要带，早上简单梳洗之后就关了门准备一起出发先回黑风山。林之从早上他们集合开始就一直憋着想笑，但是又因为实在不礼貌，憋得很辛苦。 　　“爷爷，你们眼睛怎么都肿的跟桃子一样。” 　　“哈哈哈哈。”林之就知道林深肯定会说，他在林深话音还未落时就笑了出来。 　　昨天他们哭了个昏天黑地，哭到晚上饿了，林之又将饭菜都吃光了，于是又毫不留情摇起了阿发让他来做饭。几个人吃完后，阿发跟他们聊着聊着，又一起哭了起来。林之趁乱赶紧将林深拉回了房间，也不知道他们究竟是哭了多久。 　　于是今天早上，除了林之和林深，每个人的眼皮都肿得老高，还十分好笑的保持了右眼全部变成单眼皮的一致。 　　“走了走了，不是还要去你老家吗？”老人参觉得有些尴尬，自己昨天也不知道怎么的，几杯黄汤下肚，就丢了形象。 　　“哈哈哈，走走走。”林之笑得停不下来，像被人点了笑穴。他就这点不好，每次被戳中笑点后都会笑得像个神经病似的。直笑到林深也嫌弃时才会收敛一些。 　　那马蜂窝山离他们现在所在的地方还是有些远的。好像最近几年一直都在路上，不过这次大家却很悠闲。 　　林之和林深依旧一路上你闹闹我，我逗逗你。而罗波和两个新爹联络感情，天南地北的胡扯，落单的老人参只好在旁边不甘寂寞的不住的吐槽，说他们都多大年纪了还沉迷于过家家。一行人就这么吵着笑着来到了马蜂窝山。 　　现在正好是春末夏初之际，温度适宜，空气中总带着一股雨后的清新水汽。马蜂窝山常年灵气环绕，此时才到山脚下众人便感到浑身舒畅，忍不住就想离这股子气息更近一些。可林之有些紧张，让他们先留下自己先去探路。毕竟他们这趟没想在马蜂窝山久留，只是想要邀请鸟儿们去黑风山玩而已。 　　他从自己儿时常会走的一条小路上去，一路上遇到了很多小鸟，可没有一只是他认识的。小鸟们也都惊讶的绕着他飞，一点也不怕生，反倒吱吱喳喳的开始讨论起来，林之听不懂他们说什么，但也能猜到是在讨论他。 　　那些鸟儿好像有意识的在给他带路，于是他也跟着它们走，没过几分钟便觉得这条路越看越熟悉，到最后，目的地竟然就是自己的洞。 　　由于许久没有回来过，那洞口长了不少杂草，但还是能看出曾经他和林深在这儿生活的痕迹，走进洞里，发现一切都和他们离开当天一模一样，包括那床没有叠好的被子，猛然一走进去，好像就能看见林深坐在那里望着他，刚学会说话时总是吱吱喳喳，永远不停嘴，每次都是人还没有进来，就能先听见少年的声音。 　　“你回来啦！”一个尖锐却又非常老的声音突然从旁边的树上传来，林之走出洞外，一抬头就看见一只十分眼熟的鸟儿飞了下来。 　　“我也会说话了！厉害吧！”那把声音比英武的还要尖，直冲着林之的耳朵去，让他当下立刻想捂住耳朵。他认出来了，这是当年最喜欢林深的一只老鸟，总是会找一些带甜味儿的花和果子给林深吃。没想到竟然是他继自己之后，成为了马蜂窝山上第二个修炼成功的妖怪。 　　听着他的尖嗓子呱呱说了半天废话后，林之才理出了一些重点，原来当年那批鸟儿差不多寿数都到了，现在山上的都是他们的后代，而自己是唯一一只修炼成精的，只是还不够化形，估计还要再等上个几百年。 　　“什么？！那些马蜂竟然真的都酿出蜜来了？！”林之在听到这里时非常惊讶，难怪今天上山一只马蜂也没瞧见，原来全部忙着开酿蜜大会去了。 　　林之突然觉得这个世界真是什么鬼事都能发生，自己以后再有什么觉得做不到的事情就要用马蜂的故事来激励自己。 　　对了，还打了个赌啊…… 　　他突然眯起眼睛，想起了之前跟林深随口说的玩笑话，然后自顾自的脸红了，看得那只老鸟鸡皮疙瘩起了一地。 　　“到时候我们都会去的，唱歌跳舞就包在我们身上了！”这只鸟大王用翅膀拍拍胸脯，让他们先回去，自己保证会带着大部队准时赶到黑风山。虽然现在的这些鸟儿都已经是当年那些鸟儿的后代了，可他们也曾经在自己爸妈的嘴里听过这两个奇怪妖怪的故事，毕竟他们马蜂窝山过个好几百年才会出现一次其他的生物，瞧见就够吹上好些年的了。 　　“我把林深叫上来见一面吧，他也想你们了。” 　　“不用啦，到时候也会见到的，就不折腾了，你们先赶路吧，我马上要开始准备排舞了。” 　　“恩，那好吧，我会给你们准备好一个大广场的。” 　　“那当然了。” 　　林之告别鸟儿后就回到了山脚下，当他告诉林深自己在山上的见闻后，林深果然和他预想的一样，脸上一半开心一半不开心，林之简直奇怪他是怎么能将这两种表情完美诠释在自己脸上的。 　　“师傅，我们快点回去吧，这样他们也能快点来了。”林深没有说其他的，他现在好像有些懂了，当日老人参对他说的，有时候活太长也不是一件好事。 　　每次分别，下次再见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不过幸好，林之的生命和他的一样长。 　　众人在赶回黑风山的途中还遇到了几个也要赶回去的妖怪，大家高高兴兴组成了一个旅游小分队，每天跟说故事似的，聊着各自这些年的生活。林深感觉大家好像都有些变化，但又好像都完全没变。 　　每个人都很惊讶，当年那个傻乎乎被骗的小人参竟然和那个漂亮的灵芝大王在一起了，如果他们是先听到这个消息而没有看见两人的话，一定会觉得很惊悚。但是当两人先一起出现在他们面前，再对他们说了这个消息后，反而会觉得事情合该就是这样，怎么看怎么登对。你灵芝精当初骗了人家一百年，却一下子就从孽缘变成了天赐良缘。 　　周围的风景越来越熟悉，离家也越来越近，当他们终于到达黑风山脚下的时候，每个人的眼睛都红了。 　　虽然罗波和阿发不是黑风山的人，但是也受了气氛的感染，就想找个谁抱着，一起放声大哭一场。 　　而他们才到山脚下，就发现来了很多人迎接，每张脸都是那么熟悉。他们都是早一步回来的妖怪，早就收到了消息，今天在这里迎接老人参他们。然后这一个山头的妖怪丝毫不顾形象的，在山脚下哭成了一团。 　　“师傅，我的眼睛也肿了。”林深顶着核桃般的双眼去找林之，昨天大家伙儿抱着哭了一夜，根本不带歇的，不跟着哭一哭那简直就是冷血。 　　“来你看看我。”回黑风山后林深就被爷爷带回自家山洞了，林之也不好意思跟着追过去要人，只好自己回了自己的山洞。早上他一起就发现自己这么多年一直没有垮过的美貌没了，他的大眼睛都肿没了。 　　每当他发现他有些丑的时候，脑海中就会自动想起当年林深看见自己丑时对自己的态度，于是一直假装还没起，就是不想面对林深。可还没来得及将眼睛消消肿，这小人参就顶着比自己还要肿的双眼跑了过来。 　　他的杏眼看着好像被马蜂蛰了两口似的，林之真是现在对人感觉变了，心态也变了，不然依着早年的脾气，嘲笑的话已经刹不住车似的出来了。 　　“你，你还是好看啊。”林深现在也对林之加了一层滤镜，已经没办法客观评价他师傅的长相了，在他心里，师傅肿到要上天的眼皮也是另一种时尚。 　　林之心里倒是一下子松了下来，哎呀，我们果然是真爱么，他不要脸的想。 　　然后就再也不顾及形象，恢复了当年在山洞里抠脚大汉的样子。而这才是他最放松的状态，这么些年一直在陌生的环境里漂泊，压力又大，时时刻刻都紧绷着，现在回到了自己的洞穴，只想怎么舒服怎么来。 　　“来，过来。”他躺在榻上懒懒的朝林深招手，像个强抢民女的土地主。 　　林深倒是一点也不像个被抢的姑娘，他嗖的一下就蹿到了林之怀里，他早就是熟练工了。 　　林之先是亲了亲他肿起的眼睛，又坏心眼的舔了一下。 　　反正他们中草药界这爱乱舔的毛病估计是改不掉了。 　　“我们来选选礼服！”林之的语调带着一丝兴奋，他手上拿着的正是老人参之前送来的图册。他们山头最会织衣服的蚕妖在人间开了件裁缝铺子，生意特别好。那蚕妖发了话，说早年受了老人参照顾，这次小人参成亲，礼服他都包了。于是送了本册子，让他们选选样式。 　　于是这一整天，林深就被林之抱在怀里，挑挑衣服，调调情，轻松又惬意。山里其他人都在忙着布置整座山，恨不能希望周边山头都知道他们回来了，还有大喜事要办。于是也没有一个人来打扰他们，日子好不惬意。 　　而老人参一早翻黄历定好的成亲日期也即将到来。 　　作者有话要说： 　　啊 这章纯过渡 明天就能完结啦~我正在炖肉！虽然码的时候很崩溃 但我就是控制不住那颗开车的心啊！ 第26章 成亲 　　“师傅，我，我有点紧张。”林深小声的对林之说，他此刻已经换好了成亲时需要穿的大红礼服，端端正正坐在他们铺着红床单的床上，手都不知道该往哪摆。一张小脸连着修长的脖颈，被整屋的红色称得越发白净，脸上还带着一丝应景的红晕。平时就显无辜的杏眼此时因为紧张更是看起来水汪汪的，一头乌黑的长发被规规矩矩的梳理整齐，用一根红色的发带绑好垂在身后。可只有那发带不是全新的，虽是鲜艳的正红色但也能看出来被使用的岁月痕迹。那是林之的发带，从他第一次给林深梳头发，顺手绑上了自己的发带后，林深就一直没有换过其他的发带。 　　林之也没提过，他心里暗搓搓的将这个当成了定情信物，每次瞧见林深向他跑过来时，乌色的长发和鲜红的发带一起随着他的身形飘扬，心里都忍不住觉得一阵甜。 　　“你不是期待这一天很久了吗，整天都在吵着要成亲，现在紧张个什么？”林之轻笑的走过去，抚了一把林深的头发。他和林深的衣服款式相同，只是尺寸不一样。相同的衣服，林深穿着像哪家娇生惯养的少年郎，林之穿着却像正当青春年纪，偏头一笑便会惹来无数桃花的贵公子。 　　他们并不太懂人间成亲的各种规矩，妖怪们一般看着顺眼就直接搭伙过日子生小崽儿了。而且大家也一致认为成亲嘛，图个热闹，让大家都开心一下，也算是除去名门后的第一件喜事。所以开心才是最重要的，不用拘泥那些个形式。于是现在林之就和林深呆在一起，等待老人参叫他们出去。 　　林深已经等不及了，因为他昨天就听说甄是正百忙之中还是抽了空，并且将英武和他女朋友也带来了。马蜂窝山上的鸟儿也都赶到了，但是大家都躲起来了，说是要在一起先彩排，明天再一起给他一个惊喜。 　　英武做他们仪式的司仪，鸟儿们负责歌舞部分，阿发表演刀工雕花，大家都兴奋的想要上台，各种乱七八糟的节目，排满了一夜。 　　“你们俩可以出来啦。”老人参忙得脚不沾地，来到了他们房间，看着眼前穿着相同款式红衣的俩人，牵着手站在那里，都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他，脸上却又忍不住挂着傻笑，一下子又忍不住红了眼眶。 　　他赶紧招呼人出去，一边走一边啰里啰嗦的交代他们待会儿要干嘛，以此掩饰自己一时有些崩溃的情绪。 　　真是年纪越大反而越爱哭了。 　　老人参有些无奈，不过幸好，最近的眼泪都是因为高兴的事情而流。 　　“嘎！新人到啦嘎！”英武眼尖，林之刚露出半个身子，林深还没有出现，就被他发现了。 　　“嘎，我们掌声欢迎！”他带头用翅膀鼓起掌来，可惜只能带出呼呼的风声。 　　还是在当年大家分别前一夜聚会的那个山头，林之大致看了一眼，底下没有少一个人，反而还多了一些人。 　　大家都热情的在鼓掌，一时间林之觉得自己好像成了明星。 　　“嘎，快来拜天地啊嘎！”英武看俩人出来后就愣在那里接受众人掌声的洗礼，赶紧招呼他们过来。 　　林深完全没有遇过这样的场景，从来没有哪一次，是所有人的焦点都放在他的身上，他半个身子躲在林之后面，握着林之的手又用力了些，林之感受到后又更用力的将他的手回握。 　　“别害羞啊小人参！”底下不知道谁喊了起来，一时间大家都笑了。原本这个黑风山上的人就喜欢逗小辈，这下子不逗个够本那就是亏了。 　　别说林深了，就连林之都有些不习惯，但他可是在这黑风山做了上百年高贵冷艳山大王的人，怎么可能就这么在众人面前露怯。于是他大大方方的牵着林深的手，走到了英武身旁，老人参也早就坐到了先前就准备好的椅子上。虽然决定一切从简，不用全部按照人间的规矩来，但他们还是决定保留拜天地这个项目。 　　总得有点仪式感嘛。 　　“一拜天地！”英武很给面子的舍掉了自己的口头禅。 　　林之和林深一起对着天地拜了一拜，感谢这神奇的造化，让他们身为一株灵芝和一株人参，竟然可以成精，拥有漫长的生命。以及感谢这无法描述的缘分，让他们不仅花了形还能遇见彼此。 　　“二拜高堂！” 　　林之没有任何亲人，于是高堂的位置只有那个憋哭憋得很吃力的老人参。林之要感谢老人参对他的信任，将小人参交给了他，不然就算他们有缘能够相遇，也不一定有分能够在一起。林深也要感谢老人参，如果不是爷爷，他可能早就已经不知道被谁捡回家吃掉了。到了故事的结尾他也不是有什么特殊身世的主角，只是运气非常好，遇上了一个对他特别好的老人参和一个能一起过一生的林之。 　　“夫，夫夫对拜！”英武一溜出口就准备说夫妻对拜，反应了一秒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在出口前又赶紧改了过来。 　　谢谢你无条件的信任我，谢谢你最喜欢我，谢谢你让我感到活着是多么有趣的一件事，谢谢你在我每次逗你之后都不会生气，谢谢你可以在我喜欢你之后马上就告诉我，你也喜欢我。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谢谢你每晚捂着我的眼睛睡觉，谢谢你一直给我安全感，谢谢你生得这么漂亮，让我看见你就开心，谢谢你答应我的事都会做到，谢谢这么好的你会喜欢一个曾经蠢得以为自己是萝卜的我。 　　“嘎嘎，好啦好啦，快点下去，我们要看表演啦嘎！”礼成后英武来不及就要赶他们下去，虽然自己女朋友也跟来了，可是他还是很想看鸟儿们昨天预告说排好的“百鸟朝凤”，一听名字就非常好看啊！ 　　“等等！不是还要亲一下嘛！”底下又有人不满，叫了起来。 　　林深和林之一下子都脸红了，虽然亲亲这件事他们早已经习以为常了，可是在这么多熟人面前，还是难免会害羞。 　　可是起哄的人就是喜欢看你害羞，他们见两人扭扭捏捏的样子更是高兴，起哄声越来越大，林之心一横，抱着林深的脸就亲了一口，发出了“啾”的一声。大家这才说好了好了，快下去吧我们要看表演了。 　　可林之却停在了那里，就看着林深的眼睛也不说话，不止是林深，大家也都安静了看向台上，不知道他要干什么。 　　等全场都安静下来之后，林之对着林深伸出了右手的小指。还是那么笑着看他，眼尾的小鱼好像要跳出来似的。 　　林深立马就懂了，也伸出自己的右手，勾住了他的小指。 　　两人用只有对方听得见的声音说。 　　拉钩上吊，一辈子不许变，变了就是蠢萝卜和丑灵芝。 　　“师傅，我想喝水。”林深有点晕乎乎的躺在床上。他是被林之扛回来的，晚上由于大家太高兴，都喝了些酒，原本是不准林深喝的，但是想想他也成年了，今天都成亲了，自己这样霸道好像也不太好，于是同意让他小小喝一杯。原以为这家伙一定会因为受不了酒的辣味而退缩，没想到这小人参竟是第一口就爱上了那味道，把自己喝的醉醺醺。林之带着他去他们当年相遇的地方坐着吹了好一会儿冷风，他才稍微清醒过来。 　　今晚可是新婚之夜呢，林之想怀旧一下，结果身边却是个醉鬼。 　　“怎么比我还能喝。”他嘴里小声嘟囔着，倒了杯水将林深半抱在怀里喂他。 　　“嘿嘿，好喝。”林深喝完水顺势就那么歪在林之怀里，绯色的嘴唇被染上一层水光，还不自觉的舔了一下下唇，他依旧觉得有些渴。 　　林之的脑子哄的一下想起了前几日自己恶补的话本，整个人突然有些冒烟。 　　“师傅，你的脸怎么也这么红啊，好看，嘿嘿。”林深喝醉后像个傻子，说话一定要配上一句傻气十足的嘿嘿，也不知道是真笑还是在假笑。反正那双好看的眼一直眯着，叫人看不清情绪。 　　“不是说过了么，不要再叫师傅了。”林之摸了把自己的脸，确实有些烫手。 　　他有点纠结，小人参醉成这样，做什么是不是不太好？可是如果要等他完全清醒，自己又有点不好意思，这选择困难的性子倒是千百年都没有变。 　　“灵芝哥哥~”林深很听话，立马就改了口，这时候又像是完全没醉了。少年原本有些沙哑的声音因为酒精的缘故，带上了一份醉意，又因为他本身就是想撒撒娇，再掺上了一份甜，像是黑风山里花妖们酿的花酒和果酒，只有甜甜的酒香，而少了那股辛辣。 　　灵芝精一秒钟投降，选择困难不治而愈。 　　“你记不记得我们曾打过一个赌？”林之将他的姿势调整了一下，让人更舒服的躺在自己怀里，自己也脱了鞋爬上了床。 　　“嗝，记得啊，你赢了。”林深见他上来，也不似刚刚那样懒洋洋的，反而一骨碌爬了起来，和林之面对面坐着，眼睛亮亮的看着对方。 　　“干，干嘛？”林之被他的举动吓了一跳，也忘了回答他。 　　“英武刚刚偷偷跟我说，你晚上会教我一下大人才能做的好玩的事情！”林深很兴奋，过了刚喝醉时的昏昏欲睡，这会儿又因为酒精而变得精力充沛起来。 　　“……”林之从前一直自认自己脸皮挺厚，跟林深好了之后才发现，自己这段日子红脸的次数真是要比这一辈子都多。 　　“是，是啊。”他有点结巴，原本想用那个赌约来逗人的，结果怎么好像被逗到的是自己？ 　　“那快开始吧！”林深又向他凑近了些，闪着光的眼睛都快要斗鸡了。 　　“你，我，我准备一下……”林之向后微微移了一些，给自己打气。方才是被林深弄懵了措手不及，要冷静点将场子找回来。 　　他偷偷深呼吸了几次，然后将大部分的蜡烛都灭了，只留下床边的两根在微微发光，山洞内昏昏暗暗，只能不甚清晰的看清对方的脸。 　　“过来。”他边说边将林深拉近了，无比自然的亲了一下他的脸颊。然后就着这个动作没有动，两人靠得极近，林深这下倒没了刚刚的大胆，这种暧昧的氛围让他本能的感到害羞。 　　林之就这么看着林深的眼睛，也没有下一步动作，好像在思考着什么。 　　“对了，刚刚是不是说，你赌输了？”他突然开口低声在林深耳边说。 　　“恩。”林深微微瑟缩了一下，那声音又让他觉得腰后很痒，耳朵也很痒。 　　“那，这次你亲我，好不好？” 　　林深虽然害羞，可骨子里并不是什么扭捏的人，而且亲亲这件事现在对他来说实在已经很平常，于是他听完后就微微偏过头，主动吻上了林之的嘴唇。 　　少年的身上还带着那股酒香气，吻起来也一如既往，是甜甜的。林之不知道是因为他喜欢林深，所以觉得林深亲起来是甜的，还是少年的唇真的是甜的。不过他也没法印证，因为他这辈子只亲过这一个人。 　　“我甜吗？”他脑子刚想到这件事，就突然问出了口，两人的唇还贴在一起，说话的时候会不时碰到一起，若即若离的，感觉十分亲密。 　　“甜。”林深说完又忍不住扑上去亲他。他十分迷恋和林之唇舌相依，总感觉好像能溺死在对方的温柔里，就想这么懒洋洋的抱在一起，你亲亲我，我亲亲你。 　　林之这下觉得可能真的是因为喜欢，因为他倒是从来没有觉得自己哪里甜了。不过林深的回答让他很开心。 　　缱绻的吻总是能将气氛融化，林之刚刚些微的尴尬也早已不翼而飞，他缓缓拉开了林深腰间和自己一模一样的腰带，将他那身鲜红胜血的外衣脱下，露出了洁白的里衣。林深乖巧的任他摆弄，还有样学样的，将林之的衣服也脱了下来。 　　“游戏要开始了。”林之在他耳边低声说。 　　…… 　　新婚第二天，他们睡到了日上三竿。其实俩人醒得都挺早，但就是骨子里懒洋洋的，，莫名不是很想起床，腻腻歪歪的小声说着话。经过昨夜后，两人都感觉和对方更加亲密，那是种无法形容的，和对方产生了某种特殊联系的感觉，甚至无法和对方分享，只能各自在心底体会这份极其相似，却一定又各不相同的奇妙感情。 　　林深懵懂的想，可能这就是成亲的意义，林之昨天夜里那样抱着他的时候，他觉得自己这一辈子都会再有以前那样恐惧的时刻了，他不再需要林之给他安全感了。因为他已经不害怕了。 　　林之还在担心他会不会痛，不过那玫瑰花妖配的脂膏好像非常好用，林深除了有些不习惯之外，并没有太大的不适。但林之还是一直在被子下用手给他缓缓的按摩着腰部。 　　“下次点着蜡烛好不好？”林之小声说。 　　“昨晚也可以点啊。”明明就是你在害羞，林深腹诽。 　　“……” 　　将脸皮练厚一些也要赶紧提上日程。 　　虽然还有些不想起，可是都已经到了中午，再赖着肚子也饿得受不住，于是林之将还在耍赖的林深拖起来，给他穿好衣服，像摆弄一个大号的娃娃，两人却又都乐在其中。 　　“我要带他们参观黑风山！”林深梳洗完毕就后就往外面跑，也不知道英武他们能呆多久，他想赶紧带自己的新朋友们参观一下自己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家。 　　林之无奈的跟上他，不一会就看见了聚在一起的众人，可气氛却看起来有些奇怪。 　　“爷爷，你要干嘛？”林深一跑过去就看见了被围在中间的老人参，脸上带着笑，可周围人却表情严肃，有些人还哭了。 　　“你爷爷说他要离开了。” 　　林深一下子就愣住了，连林之都没有反应过来眼前究竟是什么情况。 　　“好啦，我又不是不回来了，大家先散开吧，我跟我孙子说几句话。”老人参还是和平常一样的语气，好像嘴里在说的是今天晚饭要吃什么一样平常的话。 　　众人离开后只剩下他们三人，气氛瞬间变得安静且怪异起来。 　　“爷爷你为什么要走？”林深忍住眼泪，可是抑制不住哭腔，明明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不是吗？ 　　“你已经成亲啦，是大人啦，不需要爷爷了。”老人参摸摸他的头。 　　“我需要！”林深躲过他的手，觉得有些生气，昨天还那么高兴，今天怎么突然就说要走，连一点缓冲都没有。 　　“记不记得我以前跟你说过，我们的生命都太长了。”老人参也不恼，将手又再次放到他的头顶。 　　“我也想出去玩一玩嘛，累了再回来住两年，你和林之现在还呆在这里，因为对方在这里。我们能活那么长，还有那么久的日子要过，再怎么喜欢晒太阳，也会想换一个地方晒一晒啊。” 　　“我不想，我就想在黑风山上待一辈子。” 　　“可我已经不想了。”老人参大概是第一次对林深说这样的话，他顿了顿，似乎在想应该怎样向对方解释自己的心情。 　　林之一直没有插话，有些故事林深不知道，可是他知道，所以他完全没有打算去留老人参，他也不觉得可以留得住。 　　“我曾经受过伤，所以我想要最安稳的日子，最好每天都一模一样，不要有一丝变动。可现在我痊愈了，于是我又开始厌倦这样的日子了。”老人参看着林深的眼睛。“你有林之了，可爷爷还单身呀，我虽然老了，但我不愿意再过这样平淡的日子了。” 　　“你有我啊。”林深这话说得很没有底气，因为他已经明白了林之和爷爷的不同，而这次的重逢，他也总会时不时觉得爷爷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但具体哪里不一样他又说不上来。 　　“说不定我过了一百年又厌倦了，还会回来的，你就当我是出去旅游了吧。”老人参其实也舍不得小人参，舍不得这个宁静的山头，舍不得这种平静的生活。可他活了这些岁数，好像直到最近才突然发现，他竟是从没有看懂过自己。人家说“七十而从心所欲”，他都已经不知道是七十的多少倍了，那就先随心所欲一次试试看吧。 　　“可，我会想你。” 　　“我也会想你啊，写信么，我会给你带各地特产的。”老人参知道林深已经放弃了挽留自己的想法。 　　“好啦，我们过段时间也出去玩，说不准还能遇上呢。”林之揽过林深的肩膀，想让他知道即使爷爷走了，自己也并不是一个人。 　　“爷爷，你……”林深还是没有忍住哭了出来，因为他已经打算让爷爷离开了。 　　“什么？”老人参声音极其温柔，等着孙子给他的嘱咐。 　　“千万不要被人捉去泡酒了！”他哭着喊出来，其实这并不是他想对老人参说的话，可在老人参问他之后，他又好像一瞬间忘记了刚刚到底想要说什么。 　　但这其实也不重要了。 　　“哈哈哈，我保证，哎呀，泡了也没关系嘛，林之没告诉你吗？” 　　“爷爷你现在就走吗？”林深擦擦眼泪。 　　“恩，走啦，越留就越舍不得走了。” 　　“那爷爷，下次见。”林深上前一步抱住爷爷，从前他是株不会化形的小人参，只能攀在他爷爷的长白胡子里荡秋千，可现在他竟是比老人参还要高一些些了。 　　“好，下次见。”老人参说完看了眼林之算是打过了招呼，随后便挥了挥衣袖转身离开了。他穿着那件他最喜欢的白袍，布料轻薄如蚕丝，会随着他每一个轻微的动作而飞舞，此时山间十分配合的吹起了微风，衬得那老人参的背影仙风道骨，看着不像是下山，倒像是要白日飞升。那精心护理了多年的白胡子和一头白发也舞动起来，在阳光下散发着耀眼的光。这个场景在他决定要离开的那天，就已经在脑内设计了很久，今天运气很好，完全没有出错，一次就装逼成功。 　　他说完下次见后就没有再回头，而是随着下山的脚步，缓缓朗声念了一首词。那声音响亮如洪钟，被微风吹散入山野间时自带了一股沉甸甸的庄重。 　　“人生只似风前絮， 　　欢也零星， 　　悲也零星， 　　都作连江点点萍……” 　　作者有话要说： 　　拉灯那边我码啦放在微博了 实在不敢放在这里 虽然回头一看好像也没有很肉 但我还是不敢 　　指路 昨晚又做梦 http://weibo.com/yestereve 　　第一次码车 啊 十分害羞以及青涩 希望下次有进步 有缘的朋友可以去看看2333 　　以及我完结啦 半途而废重症患者以前根本不敢想这件事情 虽然越写到后面越觉得自己实在写得不好 所以还要继续继续坚持继续继续努力！ 　　能看到这篇文的朋友 茫茫人海中大家真的都是有缘的人！真的非常非常感恩！！ 　　下一篇希望大家还能有缘相见！我会坚持的！坚持！啊完结好开心！废话了一堆23333